孤独致死和鼓手先生

2007-01-13 20:08 | 噩梦

我很少再写作了,现在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街上到处乱走并无所事事,我的故事狼籍的我自己都有点小麻木了,冲进我脑子里的全是一些我所不懂的事情了。有一段时间我异常颓丧,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从我身体里被剥离出去,毫无痛楚地。我傻呵呵地笑着过了一天又一天,其实有点不开心,找个理由写篇东西安慰自己也不太可以。可是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有点迷糊,比我小三岁的学弟或许现在正在写几句有没有标点都一样的诗,我只不过是个有点矫情的迷茫小孩,十六岁还是十九岁都不太稀罕。

所以我自己也不太稀罕。

04年的冬天我写自己孤独致死,写了我开始写作到之后一年我所思考的过程,或者什么也没写。幻觉是种暧昧快递,从始至终我的规则只有一个,我说,你听。所以,什么时候都是一样。




日光·词语
我亲爱的


我亲爱的我亲爱的,当我的所有词语被我捏碎在手里嚼碎在口里,它们再也见不到日光,再也不会死去。(2007.1)



伊莎贝拉·鼓手先生

我一个人在网吧看完了那部电影。马振成对他死去的伊莎贝拉说你放心吧我会把她当成是我们的女儿,我按了暂停去买烟,于是那个表情和对话就那么凝固下来,她对他笑了笑,如果再回到17岁她还是会选择成为他的伊莎贝拉。

DL说她觉得17岁的马振成的身上有我的影子,一样的年轻,尚未定性,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后来的女友会说他不需要爱只需要做爱,也许她没理解错,但我只觉得他刮胡子时镜子里的眼神很真诚。

我的伊莎贝拉说她一样也不后悔,哪怕我不承认她是我的伊莎贝拉我会把过去抹杀的一干二净。

我的伊莎贝拉还是很不同,我不得不承认,只有她看过我桌角那一摞小本里写的草稿,也只有她看到过,听我说过,在字里行间反复出现的鼓手的样子。17岁的我写鼓手低调寡言,沉默得不透空气,永远独自一人戴着一副耳机练习。我知道,那只是我脑中所幻想出的一个瞬间印象而已,在某一刹那定格的个人传奇。就好象她所记得的17岁的我穿过整个北京去看她一眼时笑的样子。

但她说她记得,我忘了她依然记得。所以我没有再给别人看过我的本,没有给别人看过我的鼓手在最初的一瞬间被定格的样子,就好象我不会再给别人讲我过去的样子。

回家的时候我望着车窗外的马路发呆,电台在播tori amos,我想回忆就应该是如此安静。(2007.1.)





安娜和苏三

苏三不会再见到安娜了,不管他以后怎样满城寻找,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样子。

夏天就这么过去,却好象什么都没有做。他依旧重复最初见到她时的生活,吹空调,画画,不读书。搬走时他把他的画留在了房门口,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来,即使回来,她也不认识在一整个夏天里为她画像的孩子。

夏天过去的时候也没有蝉鸣,之后快要枯黄的叶子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脸色也依然年轻。

他的安娜,只在那一年夏天。(2005.8)




计划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对我说明白他的计划。

他说他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叫我保重。他说他打算到了那边先想办法骗一辆车,他要开到一个荒凉的地方。在那里生活一年。

食物和水都不是问题,但他会想妈妈做的菜的。

然后他会在第二年春天回到人多的像蚂蚁的地方,找个好酒店,很好的酒店。

他说他活着的目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可以用来自杀的浴缸。

送他上飞机的时候我都快哭了,这个傻子。(2006.7)





隐秘通途

日落的前几分钟,整个视野趋向于疲惫或神秘,此时遭遇隐秘通途,此时孤身一人。

他们说着,今天和明天的天气,一再提醒这一切与我无关。高且瘦的男人混杂在其中坐在西北方吃一个生的番茄,从他每一次咀嚼唇齿间轻微的颤抖,对我说着些什么。我总觉得他记得我。他如果记得我,就知道我在学校老墙上写的名字就知道我在午夜打开冰箱的样子就知道我内心的惶恐我的声音越来越弱就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打一通电话,只是不知道打给谁而已。隐秘通途里,我脚步轻盈目光涣散,隐秘通途里,一切安好,天空又高又蓝。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用僵直的手指点一只烟。这时,西北方的男人吃山渣不吃番茄,也不知道我。(2006.11)




朋友

安静第一次见到青元的时候,他们八岁。那时候的青元是张白纸,茫然地看着教室的窗外,目光清澈。那张脸干净的可以折射出阳光颜色,于是安静也就不由自主的将眼神换个方向。想要看见他所看见的,她最开始只是这么想。

那天,一整个下午,他们看着窗外的蓝天,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说。

十岁那年,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时的安静不再陪青元一起坐在窗户边上,只剩下青元一个人独自看着窗外。她无聊的时候传日记本和他聊天,要经过很多人的手才能被他看到。那时她觉得那就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旅程,每次写完都会心跳加速。她要给他的密码,要小心到达他的手里,要小心不让别人翻看。要小心不在慌张中丢下了什么。

十三岁的安静和青元是心底互相惦记的朋友,他们总会在年级会里老师的表扬中听到彼此的名字,然后会心的一笑。那时的他们隔了一道墙,平时很少说话。安静喜欢隔着窗户看放学后背着书包回家的青元,喜欢看他和别的孩子们在一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当他骑着车经过她的窗前,他对她打招呼,并微笑。

安静不知道,青元有时也会觉得孤独,正如她每次不小心瞥到窗外的蓝天时,所感受的那种孤独。

十七岁的安静知道了青元和许多女孩的故事,心里空荡荡的难过了一阵。在新年的夜里接到他的电话,互相祝贺。

高中毕业那天青元失恋了,晚上喝了很多酒打电话要安静嫁给他,她说好可是他没听见。第二天上午她出现在他面前,给他送了她炖了很久的鸡汤,然后悄悄走开了。

后来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2006.12)




迷宫的主人

很多时候我都在寻找答案。阳光下显出影子的稀薄尘埃,我觉得那就是时间。

我的未来不会在某一刻伟大,同样也值得我耗尽一生。很久以前这就是我的骄傲,我的拿不起放不下仅仅在骨髓里撑起全身重量的那么一点点骄傲。这使我神色阴郁时常痛苦,听不懂别人说的话,连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一座迷宫,我是主人也是行者,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2006.5)



孤独致死

远方的他们站在路口,影子瘦长而孤单,就像风的影子。他们在角落抱成一团,温暖似血。

远方的他们躺在草地上,像盛开的尸。痴迷与空旷的天,早晨惨烈的阳光。他们有坚硬的壳,惟有裸露在外的一双手蜷曲着,苍白如在清晨死去的飞鸟。

远方的他们在所有的夹缝里生存,仰望天空。看尖锐的利石逼出的狭窄天空,听身边汹涌人潮浮躁而陌生的声音。夹缝很窄,他们在一个人仰望天空时,就真的只有一个人流放在人群中,溺毙。

有时我失去声音,有时看的见月亮。(2005.10)




伏特加

我已经在两个冬天里记得两瓶伏特加。

有一瓶沉在中国北方的海里。那天晚上我对着海高声唱歌,直到酒被喝干,灯被燃尽,好戏皆散场,我也会在第二天离开她后换一个身份努力生活。下沉的时候我清晰听见自己无助的声音。

还有一瓶我在三亚的夜里偷偷拿出来喝掉了,那天夜里很想和人说话,打了很多电话却怎么也说不到主旨,咒骂我愚笨的口舌。天气还是很暖和的,我想起了去年夏天到来之前的那段日子,说来说去的旅行地点,总是不离朋友们在一起闲扯的画面。恍惚中觉得大家都变忙了,不用考虑未来的时光终究是过去了。

鼓手先生从阳台走回来拍拍我的肩膀,他叹了口气说,今年的假期旅行还是又要泡汤了。(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