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色剑士同行--《剑风传奇》同人小说

2001-09-12 19:58 | 搜寻者

一 使徒·雷奥的独白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手心攥出了冷汗!这家伙太可怕了,就连那个肥胖壮硕、生命力过人的伯爵也死在他那把巨大无伦的剑下!真难以想象这家伙竟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个人类,竟然能杀死我们使徒!
几天前,我被那家伙——传说中的“黑色剑士”的烙印吸引而一直尾随其后。作为祭品,他理所当然是我捕猎的对象。但他太强悍了!除了那把巨大的“斩龙剑”,他那门伪装成左手义肢的火炮威力更是惊人。这一路上,已经有许多同类死在他的手中了。号称拥有不灭的生命、高人一等的使徒竟会被渺小的人类所杀,如果没有亲眼见到的话,一定会认为是天方夜谭而笑破肚皮吧!可我却被他的强大震慑而迟迟不敢发动攻击!
从很久以前我用黑色的“贝黑莱特”呼唤出“神之手”,并变成使徒的那一天开始,拥有强力身躯的我就把“恐惧”这种感觉完全忘却了。回想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个人见人欺的可怜虫而已。但是当我成为使徒,所有欺侮过我的人都被我吃掉了。我喜欢听他们因恐惧而发出的哀鸣,喜欢看他们痛苦的抽搐和绝望的双眼。他们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求求你,快点杀了我……”……但是这个“黑色剑士”格斯却总是让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虽然他脖颈上的烙印渗出的鲜血激起我强烈的捕杀和吞食欲望,但我却怎么也不敢攻击他。我亲眼见到他杀死我的同类时那扭曲的面孔流露着掩饰不住的疯狂快感;我也感到他周身笼罩着凛冽的杀气与恨意,似乎那种仇恨已足以把我整个吞噬。
其实,我很清楚这个格斯的来历。
不久以前,第五位“神之手”——“黑暗之翼”斐蒙特大人诞生之时,把他曾经寄托梦想的“鹰之团”所有成员作为“祭品”奉上。足足五千人的祭品!我和其他使徒都参与了那次“围猎”。我记得很清楚,格斯正是“鹰之团”的一员!但是他被那个如鬼神般杀入我们之中的骷髅骑士救走,和他一同生还的似乎还有一个女人。自有“降魔仪式”以来,生还的“祭品”只有他们两人。
不过,当我被烙印吸引,再次看到格斯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被救走时左臂被咬断,右眼失明,满身伤痕累累,我甚至以为他会因伤势过重而死亡。可眼前的格斯似乎已经完全伤愈,左手安装着钢铁的义肢,肩上背着异常粗大的巨剑!虽然我是使徒,但我想我未必能象他那样自如地挥动那把剑。
当时我认为自己的运气好到极点!漏网的祭品可以由我独自享用,不必再和其他同类争抢分食了!
就在我准备下手捕杀他时,一个同类突然出现了……冰冷的双眼、瘦削的脸、薄而冷峭的嘴唇。这家伙叫做塔兹。和体格巨大、身负怪力的左德等人不同,身材单薄瘦小的塔兹是以速度和技巧取胜的,他的战术和狼非常相似,即以高速接近敌人,在接触的瞬间给敌人造成创伤。
“塔兹赢定了。”我不由得这么想,“真倒霉,这个猎物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却被塔兹这家伙抢先了……”
我隐藏在林中小路一旁的灌木丛中,看到塔兹埋伏在一棵巨大的阔叶树上,微弓着身躯,只等时机一到就迅猛地扑出施以致命一击。而格斯似乎什么也没发觉,一步一步走近那棵阔叶树!“捕猎和被猎的血腥活剧就要上演了!”我拼命抑制着心脏的狂跳,兴奋异常地期待着、注视着,浑身激动地微微颤抖。
格斯突然在距离那棵阔叶树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经和这树林融为一体。杀气和恨意从格斯的身周释放出来,迅速弥漫了整个树林。塔兹那期待嗜血的凌厉眼神突然黯淡无光,额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我的脊背也突如其来的一阵发冷。树林中的清脆鸟鸣在这肃杀的气氛中嘎然而止,四周寂静无声,自己呼吸的声音仿佛要刺穿耳膜般显得震耳欲聋。一口唾液噎在喉头,喉结艰难地耸动。我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格斯那垂手直立、看似满是可以攻击的漏洞,其实无懈可击的身躯慢慢松弛下来,“嘿,是我多疑了吗?”格斯粗犷嘶哑的声音在低声自语,“总有一种被人跟踪和狙击的感觉…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呢!”他伸出右手抓了抓后脑上的短发,然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抽出那把巨大的斩龙剑,凶狠地斫断了那棵阔叶树!
我和塔兹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突变!猝不及防的塔兹一头从树上倒栽下来,扎手扎脚地想要抓到一根树枝——只要抓到树枝,能在空中停顿一下,他就能稳住急坠的身形,摆出攻击的姿态!但是,太迟了,格斯的斩龙剑挥出了凶悍的第二击!血光暴现,塔兹被斩成了两段!
我惊呆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我失去了所有应变能力。当我终于醒悟到“我应该同塔兹并肩作战”时,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塔兹还没有死。那黑色剑士把大剑抵在他的额上,咧嘴冷笑了一下:“告诉我,格里菲斯在哪儿?”
塔兹没有回答,他的双眼饱含着痛苦,缓缓举起因疼痛而剧烈颤抖的双手。“格里菲斯…哦,不,斐蒙特大人,他在…在……”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他在哪儿?”格斯生怕遗漏了塔兹讲述的重要内容,忙俯下身去,“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他?”
塔兹的双眼突然激射出高傲不屈的怒火!他的双手十指弹出长而锋利的指甲,如利剑般刺入格斯的腹部!
鲜血飞溅,格斯的面孔因痛苦而逐渐变得凄厉狰狞!他挥剑斩断了塔兹的双手,在塔兹的惨叫声中继续抡动着大剑!血腥味刺激着鼻腔,令人头晕目眩。树林里响彻了格斯那疯狂和满足的嚎叫,当中夹杂着塔兹逐渐微弱、几乎不可听闻的哀鸣。
近在咫尺的杀戮让我如置身于恶梦之中而恐惧不已。虽然我是使徒,也曾以虐杀人类为乐,但我从没想到竟会有比使徒更残忍的人类!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在我仍惊骇于那疯狂的屠杀时,格斯已经离去了。周围鲜血淋漓,树干和树叶上都染上了点点深红。地上仍然躺着塔兹那支离破碎的尸体。一行染血的脚印通向树林深处……
从那以后,我虽然一直想放弃“猎取格斯”这一念头,但却总也不能摆脱那烙印的诱惑,远远地跟踪尾随。虽然在这一路上亲眼看到他打倒了一个又一个使徒,使我越发感到他的强悍与威力,但也使我跃跃欲试地想凭借自己的冷静与智慧来捕杀他。我一直在静静地等待时机……直到现在,看到他和伯爵生死搏斗后身心俱损、疲惫不堪、战意全失的样子,我感到苦苦寻觅的战机终于来了……
二 盗贼·萨隆巴斯的独白
夕阳惨淡的余光照在这座荒废已久的塞巴雷斯镇上,那些残垣断壁和杂草丛生的路面看起来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可我却不认为这是美妙的景致,只感觉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再度洞开了。因为当这短暂的光辉褪去后,这座死镇将陷入鬼域一般的漆黑寂静,我和另外四个同伴却不得不在这里熬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我们只能住在这里,因为我们是盗贼,并且是身负巨额悬赏的佼佼者。这里荒废了好久,还流传着许多恐怖的传说,普通人——甚至皇家的士兵都不敢接近这里。因此,在这儿落脚很安全。
我们五人居住在同一间小屋里。这所小屋是这里最完好的一间。我们把它修葺一新,风不能侵,雨不能蚀,还算舒适。门外的一棵枯树上吊着一具风干的尸体,也不知吊在那里多久了,当然也不会知道他的来历。对于见惯腥风血雨的我们来说,一具尸体根本不会让我们感到任何不适。那个促狭鬼汤米还给他起了名字,叫做“汉克先生”,说有“汉克先生”尽忠职守地为我们全天候无条件放哨,我们一定会睡得很安稳。老好人迪伦总是说要把“汉克先生”解下来好好埋葬,但由于没人响应他的建议,他也只好说说而已——真不明白这个心地善良的家伙怎么不作神父而当了盗贼。而克里斯和沙巴尔这两个无聊人物闲下来就开始讨论“汉克先生”的来历,而且乐此不疲。克里斯坚持说“汉克先生”是因违反守则而被处以死刑的骑士,沙巴尔则认为“汉克先生”只是个不交赋税的穷苦农民——但没有人把这具尸体看成盗贼,也许,是怕自己日后遭到同样的报应吧。
夜深了,小屋里燃起炉火,点亮一盏闪烁微光的小灯,屋内顿时变得暖洋洋的。那四个家伙在一边玩起了纸牌,不时夹杂着对“汉克先生”的争论,而我则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虽然我们五人都还是年轻人,但由于我比他们年长一些,又是大家的首领,所以经常要考虑日后的生存问题。如何躲避皇家的追杀?如何保护自己?怎样获得粮食和给养?选择什么样的目标下手?种种令人头痛的问题却不得不常常在脑海中盘旋。
我们虽然是盗贼,对皇家来说更是臭名昭著的“塞巴雷斯五人团”,但我们的的确确从未骚扰过普通百姓。我们只对暴敛不义之财的贵族们下手,这么干虽然风险很大,但往往会满载而归。只不过劫掠来的财物也从没有象传说中的侠盗那样“劫富济贫”罢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我的神经立即绷紧了,其他四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牌,屋内猛得静了下来,只有火炉中的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那种呼吸声又响起来了,就象一只风箱在痛苦地哮叫。汤米等人有些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着。我不动声色地下了床,提剑打开了房门。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使得我不由得一阵烦躁。我很讨厌下雨的天气,因为雨中的道路会变得泥泞湿滑,非常不利于战斗。映着屋内的火光,我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倚靠在吊着“汉克先生”的那棵枯树上,正在激烈而痛苦地喘息。他留着精悍的短发,身材魁梧,全身穿着黑色的护甲,披着长而宽大的黑色披风。如果不仔细看,那人的黑色装束几乎让他完全融入黑暗的夜色里,难以分辨。
“你是谁?”我静静地问他。在这种时候,冷静是十分重要的。我必须确认他究竟是敌是友。如果是无关的人,我会回到屋中关起门来继续享受温暖,没必要和他进行无谓的战斗。但如果他是来追杀我们的赏金猎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人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仍在剧烈喘息着。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次。这次的语气比上次严厉许多。但我突然惊觉:我正在把同样的问题问第二次,以前从没有这样过……一阵深秋的寒风席卷而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觉得,那看似大病缠身的黑衣人散发出惊人的气势,而我已被那如巨大旋涡般深不可测的气势完全压制了!
站在我身后的汤米突然出手了!他迅速冲近对方,长枪快而准确地击中那人的后心!但在枪尖的落点却发出“叮”的一声金铁交鸣的轻响,没能刺进那人的身体。
这时,眼力极好的克里斯大叫起来:“小心啊,这家伙背上背着一把大剑!就象…就象盾牌一样宽阔啊!”
那黑衣人对汤米的攻击迅速作出了反应。他猛然转身,在转身的同时已摘下那把大剑,并借助转身之力旋斩向汤米的腰部!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会有人使用如此巨大的剑,那宽厚的剑身能产生比战斧还要凶猛的破坏力!假如汤米被击中的话,决不会只是腰断两截那样简单,只怕会被震成粉碎!
“请等一等!”我高声叫着,并且不忘礼貌的加上了“请”字。我挥剑迎上前去,希望能在汤米被那巨剑击中之前拦下那人的攻击。我清楚汤米一定接不住这一剑。但我呢?我能接下吗?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不能眼看着同伴就这么死去!我的宽刃剑和那人的大剑接触了。在那一瞬间,我有种被雷殛的感觉,全身的骨节似乎都被震碎了。我远远地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潮湿的路面上。我咯了一口血,知道自己除了轻微内伤外没有伤到筋骨。如果不是布满路面的柔软杂草缓冲了我的落势,只怕我现在已经没命了。
我的心中随着突然增大的雨势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一种莫名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心灵。“潮湿、寒冷、黑暗,处于这三种环境中的人最容易感到恐怖。”我突然毫没来由地想起了这句话。虽然我不否认这句话,尤其现在身临其境时我更感到这句话的千真万确,但我非常痛恨偏偏在这时想起这句话的自己。这句话是那家伙告诉我的,我曾千方百计地试图把它忘掉。因为我憎恨那家伙,是他夺走了我最重要之人的生命。我之所以会做一名在他人眼中象征嗜血与掠夺的盗贼,就是为了活下去、找到他,并向他复仇!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向那黑衣人看去。沙巴尔举着一支火把,和克里斯、迪伦,以及惊魂未定的汤米一起把那家伙团团围住。火光照耀下,只见那人暴睁双目,鼻梁上一道疤痕,大开的口中露出长而锋利的犬齿,是一张似乎失去理性般凶神恶煞的脸。那人满身血污,好象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我还隐约看到,他的脖颈上有一个奇怪的烙印,渗出粘稠的液体——那该是血吧。我有些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不是那家伙。这个黑衣人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而那家伙……以前是人,现在应该不再是个人类了。
“格斯?冲锋队长格斯?鹰之团的格斯?”迪伦忽然惊喜地叫起来,“格斯队长,是你吗?”
那黑衣人原本摆出了双手握剑、高高举过头顶的攻击姿势,当他听到迪伦的呼唤时,慢慢放下了剑。“是迪伦吗?”那被叫做格斯的男人问道。他的面容已不象刚才那样凄厉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当初的伙伴。”
我挣扎着站起来,艰难地走过去。
我知道迪伦曾是“鹰之团”的成员,但在一次负伤后和军团走散了,后来加入了我们。闲暇时他总是以“好汉偏提当年勇”的热情给我们讲述他过往那些辉煌的战斗。这个叫做格斯的人,不止一次地被他提到过。那时听他描述格斯的勇猛时,我还有些不信。以一人之力斩杀百人?和巨大的牛头怪物作战而生还?太言过其实了!然而今日以自己的剑亲自体验后,发现格斯的勇猛世所罕见!
格斯面无表情,并没有露出和老友重逢的喜悦。他已经遍体鳞伤。有些伤口崩裂了,被雨水冲刷着,血水不住地流。但最令他痛苦的,却是脖颈上那处不断淌血的奇怪烙印,他的右手狠狠地压在那儿,希望能减轻痛楚。忍耐着剧痛,他告诉我们:“快离开这儿,这里已经……非常危险!”他忽然一头栽倒在路面淤积的泥水里,痛的浑身颤抖!
“终于倒下了吗,黑色剑士格斯?我一直在追踪你,就是在等待你倒下的这个机会呀!”黑暗的夜空中突然传来阴森森的尖细声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让人摸不清楚那个声音的准确方位。
“哦?萨隆巴斯,怎么你也在这里吗?”那个阴恻恻的声音竟然这样向我问候。
我就象一条被冻死的鱼一样僵在当场!我听出了那个声音,是那家伙,不会错的,就是他!
“雷奥!你这卑鄙的家伙!快出来!”向着漆黑的夜空,我大声吼叫着,冰凉的雨丝击打着我的脸,“我要把你那颗懦弱胆怯的心挖出来!”
“真没礼貌,你该叫我姐夫才对。你姐姐原先没教过你吗?”雷奥冷笑着说。
“别提姐姐!你根本不配提她!”我被愤怒冲击地热血沸腾,“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就是你杀了姐姐!”
“我怎么会杀她,我是真心爱她的!”雷奥的声音竟然也激动起来。
“住口!你还敢这样说!”我狠狠地挥动着手中的剑,仿佛要把雷奥劈碎似的,“姐姐是在结婚的当天失踪的。她没有选择你,你一定是因为嫉妒而把姐姐杀死了!”
“我…我没有……”雷奥大叫着为自己辩解。
“你有!”我象个孩子似的执拗着,伤心地掉下了眼泪,“我亲眼看到,姐姐在房中整理婚纱时你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当你离开时,姐姐失踪了,你却变成了……”我几乎要崩溃了,那骇人的一幕再次浮上眼底,“……变成了巨大蜘蛛的样子!”
“什么?你…看到了……”雷奥的声音理亏般的微弱下去。
“是的,我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我的语气咄咄逼人,“我看到你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晃动着那怪异的蜘蛛身体走出来。你一定为那看似威猛的新身体而陶醉不已吧。从小受到别人欺负只会躲在我姐姐身后哭号的你,终于有了一件可以威吓别人的武器了!”
“不,那不是我所希望的……”雷奥有气无力地说。
“失恋的懦弱还让你丧心病狂地杀死了从小一直照顾你的姐姐!你这个卑鄙的懦夫!”我恶毒地肆意攻击他。
“我爱米兰达。如果不是她背叛我,我根本不会把她献作祭品!”雷奥的话中带着抽泣,但口气突然强硬起来。
“嘿,背叛?别自作多情了!”悲愤使我没能听清楚雷奥的话,只顾凶狠地反驳,“姐姐从没喜欢过你,她只是有些怜悯你这个窝囊废而已。身为男人,没有勇气保护自己,只知道逆来顺受、哭哭啼啼地任人欺凌,更没有能力保护别人。鬼才要嫁给你!”我越说越激动,恨不能把多年来在心中一遍遍咒骂过的话全部讲出来,“你这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懦夫、胆小鬼、花蜘蛛,快出来受死!”
我“呼呼”地喘着粗气,心中有种解脱后的舒畅感,但也有种过度战斗般的虚脱感。
四周静悄悄的,雷奥没有再说话。风不徐不疾地吹着,雨比先前下得更大。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气笼罩在我们周围。难道这是那个胆小鬼雷奥的杀气吗?那畸形的身躯增添了他原本可怜巴巴的勇气了?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成了他狙击的目标了吗?格斯倒在泥水中,似乎已经昏厥。我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僵立了好久。
雨不住地下,路面淤积的水已漫过了脚踝,渐渐淹过了小腿。“汉克先生”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吊着他的那根锈铁丝摩擦着树枝,发出令人牙酸齿冷的声响。
街道的那一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随着“哗哗”的淌水声,一头庞大的蜘蛛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在蜘蛛的头部突起一张微笑着的人脸,在这黑夜中更显诡秘与恐怖。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雷奥!
“知道吗?我本来没想到会遇见你们的。”雷奥似乎已颇具信心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般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想吃掉黑色剑士格斯,因为他是祭品,是我们使徒的法定食物。”他冷笑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其实我未必能够干掉平时的格斯,但他现在满身是伤,倒在那里就象一条生了病的狗,任我宰割!”
“什么?祭品?”我突然想到刚才那家伙曾提到过的事情,“你说把我姐姐献作祭品,难道……”我的双眼因这难以相信的事而变成血红!
“是呀,你姐姐是被我的同类吃掉的!”雷奥冷酷地挤出一丝狞笑,“她哭号着,颤抖着,就象那时候被人欺负的我一样。但无济于事,还是被吃掉了!”他突然变态地兴奋起来,“她被吃的七零八落。在我们使徒的眼中,你那美丽的姐姐只不过是一堆解渴的血和解馋的肉块而已!”
我的嘴唇被我咬出了血!我一句话也不再说了,高高跃起,挥剑斩向雷奥!
“别过去,你敌不过他的!”被其他同伴从泥水中搀起,倚在那棵枯树上的格斯大声制止我,“那家伙是使徒!”
但已经迟了。雷奥突然吐出一束又粗又韧的丝,把我紧紧缠住。好大的力量,我几乎听到了骨骼呻吟的声音!那束丝一头在雷奥的口中,另一头缠在那棵枯树上。被固定在半空的我怎么挣扎也不能脱身!也许我会被这束丝缠死的,就象被蟒蛇缠住的牛犊一样,我不禁这样想。
格斯突然站了起来!因为伤势严重,他魁梧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但他仍抡起大剑,用剑身击向吊挂着的“汉克先生”!
在这巨力拍击下,“汉克先生”原本就已腐朽的躯干立时粉碎!碎骨如一蓬锋利的暗器,全数击中雷奥的庞大身躯,更有一块锐利的腿骨刺穿了他的左眼!
“吼——”雷奥痛得长嚎起来!那束绷紧的丝立时松弛了,被丝束缚无法动弹的我就象一块木桩似的摔在地上。雷奥钩爪状的前肢胡乱挥舞着,不经意间划断了捆绑我的长丝,但也在我的背上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尺长伤口。雨水浇湿了伤处,火辣辣地疼。
雷奥满脸披血,象一头从地狱冲出的厉鬼,杀气腾腾地向我们冲来!
我的同伴纷纷从四周赶来阻击雷奥。汤米的长枪、迪伦的弯月刀、克里斯的手斧、沙巴尔的十字弓全部击中了他。但雷奥身躯庞大,这些创伤不足以致命。他四肢狂舞,汤米和克里斯抱住他的后足,迪伦象沙包似的被击飞,软摊在地上,生死不明。只有沙巴尔身体轻捷,躲过了雷奥的攻击,翻身跳上他的躯体,用锋利的十字弓弦勒上他的脖子!
“不——”我狂喊着,“沙巴尔,快离开!”
被勒住脖颈的雷奥猛然仰头,张口吐出了蛛丝!灰白色的丝缠上了沙巴尔的脖子,“喀嚓”一声轻响,他的颈骨被折断了……丧失生命的沙巴尔,被雷奥抓在手中凶狠地噬咬。
我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也许是雨水的缘故,但眼眶中有种温热的感觉。我重要的部下、同伴、朋友,就这样被我牵连而失去了生命。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连雷奥是否逼近来都不想知道。昔日的胆小鬼已经变成了魔王,他的强大让我完全失去了斗志。我觉得很累,似乎体力也随着勇气一起全部从体内消失了。
“嘿,你这个笨蛋!说过让你不要再用力的!”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望去,只见击碎“汉克先生”后,格斯重又陷入昏迷状态。他的腰囊中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颅,尖而长的耳朵、大而圆的眼睛。他不满地嘟囔着:“瞧,伤势越来越重了。你是使徒吗?这么干会丢了命的!”
“这是……妖精吗?”我看着那个小东西,呆住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急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三 妖精·巴克的独白
我真不明白我视若主人的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笨!笨蛋格斯,平时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趾高气扬,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注意。但只要一见使徒,立刻疯了似的大动肝火,本来就凶巴巴的脸变得更加凶神恶煞,冒着会被做成人肉沙拉的危险和使徒拼命搏斗。不过,这傻瓜真是傻人走傻运呢!他每次战斗都能获胜,让那些流着肮脏口水想吃他的使徒都变成饿死鬼下地狱去了。鬼才知道这个笨蛋怎么受那么重的伤也死不了!似乎有什么执念支撑着他顽强求生,另外,还多亏了我的鳞粉!我们妖精翅膀上的鳞粉是疗伤的神药呢,我可是这傻瓜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这家伙却一点也不尊重我这个专职医生。他常常不管我的感受,理所当然般用力捏着我细小的身体象撒胡椒面似的把鳞粉撒在他的伤口上,我全身都差点骨折了,想起这个我就来气!而且,他好象从没叫过我的名字,总是“小鬼小鬼”地叫我,知道吗你这傻瓜,小鬼比妖精差太多等级了!还有啊,他常常对使徒或人类过分施暴,我劝说他几句他就拿那对死鱼眼恶狠狠地瞪我,甚至还拿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脖子很细嫩的呀!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家伙!
不过,我明白他心中是很痛苦的。我们妖精能察觉人类的精神波动,所以我很清楚,虽然以强悍的剑技和诛杀使徒的残酷手段获得“黑色剑士”之名,但他的内心却并不象总是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一样波澜不惊,其实他的心中时常会卷起情感的风暴,尤其是在他遇见使徒的时候。
他总是遇见使徒。他的脖颈上有一处烙印,在遇见使徒之前总会莫名其妙地流血。对这烙印我也无能为力。使徒好象就是被这烙印吸引而来的。而且没有哪一个使徒不想吃他的,据使徒们说,那烙印是“祭品”的证明,而“祭品”是使徒们的食物。这家伙满身血腥和汗臭,滋味一定坏透了,白送我也不吃呢!还是花瓣和青草叶上的露珠味道好啊!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使徒有种超出常规的憎恨。每当和使徒接触时,他的心中都会不可遏制地浮现以前他生活在正常人类社会时的情景:威风而英俊的首领格里菲斯、肖特、比宾、哥尔卡斯,他在“鹰之团”担任冲锋队长时的众多部下与朋友……不死的左德……难攻不落的城堡、强大的敌军……毁灭“鹰之团”的“蚀”、如神魔般变成“神之手”的格里菲斯……最后是卡思嘉,短发、大眼睛、肤色黝黑、善于战斗的女子,也是他唯一钟爱的女子……往昔的一幕一幕原本已被他沉眠在记忆的最深处,但在这一瞬间完全苏醒过来,重叠在他的脑海里。他憎恨的是格里菲斯。那个原本是他尊敬的首领,后来却毁了他的幸福,让他过着终日和使徒战斗的非人生活的格里菲斯。也许他把这种憎恨全部发泄在那些由心灵残缺不堪的人类变成的使徒身上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和使徒拼死作战的吧!战斗似乎成了他生存的意义。平时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只在和使徒战斗时,他双手抡起巨大沉重的剑,就好象抡起了自己的命运。他那变得愈发狂暴的脸,反而逼出了生命的活力!也许就是他那骁勇酣战的姿态吸引了我。但他并不是一个杀人魔王。当他杀死那巨大毛虫般的使徒伯爵时,伯爵的女儿曾愤恨地扬言要杀死他。表面毫不介意被当成恶魔的他,低下头去却在眼角荡漾着泪花。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的心底仍然强制压抑着温情之火。他不是个坏人啊!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冒险、作他的药箱。尽管他所到之处会毫无例外地引起流血、战斗、死亡、甚至毁灭。
这次同样如此。在这雨夜中的荒废小镇,他为了阻击那花蜘蛛一样的使徒而猛力挥剑,结果许多伤口崩裂,剧痛使他再次昏厥。
“格斯,快醒醒吧!已经有人牺牲了,那些人危险了!快起来,能杀那使徒的只有你呀!”我一边呼唤着,一边冒雨从他的腰囊中飞出来。
巨大的雨点密密匝匝从天而降,砸得我晕头转向。我一面小心翼翼尽可能躲开雨滴,一面把鳞粉撒遍他的伤口。他的流血很快止住了。
“快醒来吧,格斯。千万不要死呀,妖精之神会保佑你的。”我喃喃自语地替他祈祷着。
一滴雨水掉在他的眼皮上。他那仅存的左眼微微颤动着,似乎就要张开了……
四 玫瑰骑士团长·尤盖尔的独白
“如果我能打赢你,那么玫瑰骑士团长的职位能由我来做吗?”三天前,当我这样询问原玫瑰骑士团长哈根时,并没有想到这句话会给我的人生带来如此巨大的转变。
那时我只是一个农家少年,但祖上流传下来的剑法“布洛姆电击”却已被我练得相当熟练,在附近习剑的人家中,还没有人能够胜过我。据说以前我们布洛姆家族的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剑客,皇帝曾经想赐予家族中人骑士称号,但被族长婉言谢绝了。布洛姆家世代流传的祖训是:剑法应用来保护人民大众,而非用于保护狭隘的皇室。“布洛姆电击”在每一代剑客的手中不断改良、发展,到现在已相当完善和精炼。如果我使出这套剑法,相信没有什么人能够抵挡得住。
由于整个大陆处于不断的战乱中,我们的村庄也经常被佣兵和盗贼骚扰。所以这附近的几个村庄联合起来,自己集结了马匹,打造了盔甲和武器,挑选了四十名骁勇善战的年轻人,成立了这支叫做“玫瑰骑士团”的武装部队。说是“骑士团”,其实成员并没有宣誓对某位君主效忠,当然也不会有正式的骑士封号。但如果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普通的正规骑士团绝对敌不过这支部队的全力一击。
不过,我因为只有十七岁而不被获准加入部队。那个队长哈根还嘲笑我说:“战争是很残酷的,可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在战场上,你可别被四处乱滚的头颅和到处飞溅的鲜血吓得尿了裤子!”
如果纯粹是因为年龄不够而被拒绝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是我可不愿被人小看。于是我有些赌气又有些挑衅地问那个哈根队长:“如果我能打赢你,那么玫瑰骑士团长的职位能由我来做吗?”
听了我的话,哈根微微楞了一下,接着他翘起嘴唇吹了声口哨,有点不屑地说:“当然可以。”
无需客套,也不必再递什么挑战书另约时间,我和他各自拔出剑来,当场开始比试。
我正视着眼前的对手。哈根,二十五岁,身材高大壮硕,使用的宽刃剑也比别人的长一些,因此,他运剑的力量应该很大。而我比他瘦小,剑的尺寸也比较短,只能依靠技巧取胜。想到这里,我身体低俯,剑尖上指,双腿微曲,重心放在踏前的右腿上,摆出了准备迅速扑击的姿势。
哈根的目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收敛了满面轻敌之色,脸容严肃,双目凝视,两脚分立,左脚上前,双手握剑举至右肩,剑身略向后倾斜,摆出冲刺斩击的姿势。
一名“玫瑰骑士团”的队员走上前来,抛起一枚硬币。当听到硬币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时,我和哈根两剑并举,同时向前突击!
十五分钟后,我的剑指在了哈根的咽喉上。
我不想再仔细讲述如何击败哈根的经过,毕竟他是个相当勇敢而强力的对手,那样做对他太不尊重。而且我并不想炫耀自己的胜利。我只能说,他的剑法太消耗体力,而且没有我的剑法快。虽然短时间内我无法讨得半点便宜,甚至不敢和他的剑接触,生怕会震落自己的剑;但时间稍长,他的动作就迟钝了,而我就在这时发动快疾而凌厉的反击——“布洛姆电击”本就是以快著称的剑法。
哈根抛掉了手中的剑,双手一摊,爽快地承认了失败:“你赢了,尤盖尔·布洛姆,你来作团长吧。”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要让我加入就行了,团长还是你来作吧。”
“那怎么行,胜者作团长,这是比武的规定。我来作你的副手吧。”他这样坚持着,“好家伙,你的剑法这么快!”他举起我的右手,向面前的“玫瑰骑士团”其他成员高声叫着:“从现在起,尤盖尔就是我们的团长!”
“好啊——”四周响起了让我有些惊讶的欢呼声……
在这雨夜,和二十名同伴策马飞奔在这有“鬼域”之称的塞巴雷斯镇上,我的思绪乱纷纷的,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我独自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禁感到一阵孤单。原先副团长哈根一定会伴随在我的身边,但现在他不得不和其他同伴一起留守在村子里,而由我第一次单独领导这次行动。我的心中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没有哈根这位强力而能寄予信赖的同伴相随,我竟然失去了身为首领所应具有的自信。“毕竟我只有十七岁呀。在大人们眼里仍然把我当孩子一样看待呢!”我不禁这样想,“也许在剑术上小有成就,但在经验、心理承受力、领导能力和行动力等方面都不如哈根啊!那时接下了团长的职位,真是太轻率了!”
马队奔跑着,踏起的水花四散飞溅,有许多沾在我的盔甲上。看着那斑斑点点的浊黄色,我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没有丝毫停止迹象的雨滴无休止地敲击着我的脸,我有些担心地看着身上这副泛着美丽银光的甲胄。虽然我知道每个人的甲胄都在出发前涂上了防水的油膏,但我仍担心自己最喜爱的这副盔甲会被这样大的雨浇得生了锈。“该死的黑色剑士。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必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样黑暗的时刻出击!”我诅咒似的低声说着。
“尤盖尔团长,你知道传说中的黑色剑士吗?”昨天在我领队执行巡逻任务时,一个叫做乌兹的队员这样问我。
“黑色剑士?”我突然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涨红了脸,“没听说过。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曾经在集市上见过他一次。他的身材比哈根副团长还要高大,全身黑衣,左手是义肢,双手挥动一把巨大的剑。我亲眼见到,他一剑就把两个士兵斩成了四段!”乌兹口沫横飞地说着,“我发誓,如果我吹牛就让雷劈死!那家伙似乎是由杀气堆成的怪物,让人望而生畏。而且,我还听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了,凑近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还听说那家伙是猫头鹰的化身,象征凶兆与不祥。凡是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出现流血、死亡和破坏!据说,他已经向我们村子走来了,明晚将会抵达塞巴雷斯镇。”
我的心突然亢奋起来!黑色剑士的恐怖传说根本吓不倒我,倒是他充满迫力的剑技激起我少年轻狂的好胜之心!“明天晚间,我们到塞巴雷斯镇截击黑色剑士,决不能让他走进我们的村子!”我握紧拳头,两眼因激动而瞪得溜圆。
“可……可是,明天夜间会有风雨呀!”擅长预测天气的塔库说。
“雨夜会隐藏我们行动的痕迹,也会让对手的感官变迟钝,正是狙击的好时机!”我独断独行地自作主张了。
我们策马在这座雨夜中更显破落的小镇上搜寻着黑色剑士的踪迹。“那么,如果我们发现黑色剑士后,该如何处置他呢?是劝说他到别处去?还是强行截住他的去路?又或是干脆把他歼灭呢?听乌兹所说,那家伙是杀人如麻的凶徒喽?那么杀掉他应该也不为过吧?”我搜索得有些不耐烦了,自顾自地胡思乱想着。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丝火光!是的,的确是火光,似乎是取暖的炉火,但也可能是照明的灯火。但那应该是人为的火光。那里很有可能就是黑色剑士的落脚之处!
我精神陡长,寒冷与烦躁完全忘却了。我在马背上坐直身体,抽出随身的长剑,向身后的同伴发出号令:“诸位,黑色剑士应该就在那里,大家去截击他吧!为了我们村子的安全,如果他敢抵抗,格杀勿论!”说完这通毫无威风的命令,我纵马挥剑,沿着这条水漫的长街向前冲去。身后,同伴们催马跟了上来!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坠入一场永不能苏醒的恶梦中!
那是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伴们也发出了惊恐的骚动!我从没见过那么巨大的生物。那东西象一只长有花斑的蜘蛛,但只有六足着地,两支前足似乎是他的武器,钩状而锋利,不断挥舞着。他的头部长着一张惨青色的人脸,发出难听的笑声,高叫着:“黑色剑士格斯,还有亲爱的萨隆巴斯弟弟,你们就要变成我的食物了!”这只会说人话的怪物身上插着许多碎物,还有长枪、弯月刀、手斧和一支箭,满身鲜血淋漓。左眼上插着一支尖状物,不断地淌血。他的动作似乎颇为迟缓。我这才发现,那怪物的两支后足分别被两个人抱住了!还有一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我下了马,从那怪物看不到的死角潜过去。那时我似乎被勇气之神的荣耀光辉所包围,竟然忘却了恐惧。越来越近了,我看得很清楚,抱住怪物后足的两人已经死了。一人在前胸,一人在后心,都有深可见骨的创伤。血早就流干了,翻出粉色泛白的肌肉。他们两人已经僵硬的尸体仍紧抱着怪物的后足,似乎在死前最后一刻仍在竭力阻止怪物的移动。
我把那伤者背回了队伍。伙伴们都下了马,训练有素地迅速围成半圆形的防御阵势,身体蹲下,盾牌遮在胸前,弯弓搭箭,对准了那怪物的身躯!
我立刻查看伤者的伤势。他已经陷入昏迷,左臂断了,只剩一层皮连在肩上。趁他不醒人事,我果断地斩掉那支左臂,敷上伤药,又把烈酒灌入他口中。他终于醒来了。当他醒转时,毫不理会是谁救治了他,仰头向远处大喊:“萨隆巴斯,站起来!汤米和克里斯为了救你已经死了!为他们报仇啊!站起来,挥剑作战啊!”
顺着他喊话的方向望去,我看见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无力地倚着一棵枯树。他的眼中一片茫然,没有任何作战的意志,双手握着的宽刃剑指着那怪物,却在不断地颤抖。他身旁还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似乎也昏迷了。
“大家听我说。当我让那怪物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时,大家用六根铁桩钉住他的脚,然后轮流不间歇放箭,一支箭也不许留!”我吩咐同伴们,“箭放完后,用长矛远距离刺杀,如果那怪物还没死,再用剑围攻。小心他上肢的钩爪!”
我转身要走,乌兹叫住我:“团长,你要去救那个和我们素不相识的人吗?为什么?”
“因为他那些勇敢的同伴!”我大声回答。
“您是这些骑士的首领吗?”那名伤者这样问我,“刚才失礼了。但我希望您先救那黑衣人。”他手指着远处,“他是黑色剑士格斯,只有他才能杀这个家伙!”
“我尽力而为!”没时间说明情况了,撂下这句话我纵身离去。如果这家伙知道我是为了截杀黑色剑士而来,说不定会发疯的。
“团长,你真能让那怪物瘫痪吗?”塔库扬声问我。
“可以,但只有几分钟。而且我会在一刻钟内战力全失,剩下就全靠你们了!”我想象不出他们听了这样的回答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不会太愉快。
距离那大蜘蛛越来越近了。在近处更感到这家伙的庞大与迫力。“吃了发酵粉吗?长得这么大。”为了不让自己太紧张,我竭力去想些有趣的事情,“杀死他之后,我要把他的壳做成标本。”
那家伙发现我了!他的钩爪“呼”地挥来,我连忙纵身后跃,那比我身高还长的钩爪“哧”地深深插进路面的石板!我惊骇地倒抽一口冷气!他的另一支钩爪高高举起,就要挥落。在这将落未落之际,我忽然欺近,仰剑在他头部连刺三剑!
“好本事啊,小子!”那怪物冷笑着,对所受的伤丝毫不以为意,双爪并举,从左右同时攻来!我高高跃起,居高临下刺向他的右眼。为了保护那仅存的右眼,这家伙不得不后退了。
趁他后撤还没有再次前攻之机,我发动了“布洛姆电击”的极秘之剑!我手中的剑霎时绽起一道淡蓝色的光晕!
布洛姆家族的人,体质和普通人不太相同。我们族人有种天生的能力——能够释放电流。这种能力的来源我们自己也不清楚。电流一旦附于剑身,就会发挥极大的威力,能够让敌人身体麻痹,丧失行动能力,也有可能会致命。因个人体力的不同,这种能力也有很大差异。我的祖父在经过严酷的体力修炼后,能够发出三击,每一击都能在城墙上炸出可容人通过的大洞。但我可不行,我只能发出一击,至多能使人体麻痹一小时,而且还会因过度用力而暂时失去战斗力。如今敌人身体这样巨大,我想这一击的威力大概只在数分钟内有效。
当那道光晕变成碧绿色时,我出击了!空气中响起一连串爆裂的声音,连雨丝也被运剑时发出的弧光逼退!这一剑击中了那怪物的下颚。剑身的碧色光芒迅速褪去,而那怪物的身体却隐隐透出一层绿芒。他瞬间即停止了一切动作,只有左肢上的巨大钩爪由于惯性砸落下来,在我的胸铠上擦出夺目的火花!我被这一击打得翻滚出去。
我全身乏力,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已经虚脱了。我看见以乌兹和塔库为首的六名同伴用六根粗大的铁桩把那怪物的六支足牢牢钉在地上。然后箭如雨下,不间断地射击了两分钟左右。接着,同伴们纷纷上马,借助马匹奔跑的冲力把十几根长矛深深刺进那怪物的体内。我满意地笑了——闲暇时看战争小说学到的计策发挥了作用,而同伴们也严格执行了我拟定的作战计划。但是,就在这时,“布洛姆电击”的威力失效了。
那怪物长嚎起来!大概是因为疼痛吧。我能体会到他的痛苦。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流了那么多血,纵是怪物也难以承受吧!他挣扎着被紧钉在路面上的身躯,上肢的钩爪重又挥舞起来,一个猝不及防的同伴被打飞了头颅。其他的同伴有些慌乱了,纷纷抽出剑来胡乱抵挡,溃不成军地后退了。
“人类就只会使用这些雕虫小技了吗?”那蜘蛛怪物大笑着,张口吐出了一束丝。那丝分成六股,似有生命般向他身后飘去,分别缠住了钉住他足部的六根铁桩!“我们使徒是不死的!”他大吼着,用力一抽!那六根铁桩被抽离了路面!
“这就是人类的极限了!”他冷笑着,向我逼近。我仍然全身无力,连挣起身来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他的钩爪再次高高举起,“这次不会让你逃走了!”
我闭上了双眼。这时,忽然有一人抱住我滚到了一边,“呼”的一声,那怪物再次击空!
“雷奥,你不会得手的!”这人大叫着。啊,是被他的同伴叫做萨隆巴斯的那个失去斗志的人。现在,勇气又回到他的眼中了!“雷奥,也许我们不行,但黑色剑士格斯一定会杀掉你的!一定会的!他曾经无数次从死亡的深渊生还,这次也一样!”萨隆巴斯冷静而确定地说。
“黑色剑士格斯?哼,他和你一样,都要成为我的食物!”说着,那怪物再次扑了上来!
黑色剑士?是叫格斯吗?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传说是真的呢,黑色剑士出现的地方果然会发生流血、死亡与毁灭!如果不是为了搜寻那个黑色剑士,我也不会来到这个荒镇上。看来不仅要赔上性命,似乎还会被当作食物。但是,刚才那个断了左臂的家伙,还有这个萨隆巴斯,看来都很信任那个黑色剑士呢!我禁不住回头望去,想看清楚那个黑色剑士的样貌——
老天!不知什么时候,那黑色剑士格斯已经站起来了,右手擎着那柄粗大的剑,左臂的义肢前伸,对准了那怪物。义肢手掌的部位垂下来,露出一个黑洞,只听“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中喷出了火焰与浓烟……
五 黑色剑士·格斯的独白
那大概是从这棵枯树上滴落的雨滴吧,落在我的脸上,凉丝丝的,让人感觉很舒服。这是我苏醒后的第一个感受。接着我就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所受的伤仍在痛,但已经止了血,看来那小鬼巴克的鳞粉真的很有效。不过,一睁眼就见到这家伙象只苍蝇似的上下翻飞着大声咶噪:“格斯,你醒了!是我救了你呢!”这让我感到很快乐。在我孤独而不知终点在何方的旅途中,这家伙可以说是我唯一的同伴。也许有时我对他恶言相向,但我似乎渐渐地开始喜欢这个家伙了。我伸出右手食指弹了他的光屁股,他老老实实地飞进我的腰囊里。
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天空中也隐隐透出了白色。街道上飘着湿润空气的清新味道,这使闻惯血腥味的我感到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哦,在我昏迷的时候,战场上又来了这么多人了吗?竟然还有全副武装的骑士?不,他们没有旗号,也许是佣兵吧?那蜘蛛使徒丑陋的模样仍在眼前,在我昏迷中似乎听到那个盗贼头子所说的话。这使徒好象叫做雷奥,是因为自己所爱的人选择了别人,受不了这种打击而变成了使徒,出于憎恨或嫉妒,还把恋人献做祭品。他是个令人作呕、心灵残缺的丑陋家伙。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寻找格里菲斯,我是极不愿和使徒作战的。并不是因为使徒的强大,而是因为使徒几乎全部都是由意志薄弱、心灵残缺的懦弱人类蜕变而来,而我是极讨厌懦弱之人的。但是,我没想到,就连格里菲斯那样的强者,也会受到“霸王之卵”的诱惑而变成“神之手”。纵然身受重刑,从此不能再说话,不能再站立,不能再骑马,不能再挥剑,但也不能放弃身为人类的尊严啊,格里菲斯。让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我也许应该承担“背叛”的罪名吧?但是,当你梦想破灭之际,你就把这股怒气发泄在曾和你共同作战的我们身上吗?每次和使徒作战时我都禁不住这样想,每次都会愤怒地发狂!
我睚眦欲裂地发射了左手义肢上的火炮!炮击的轰鸣声中,雷奥传来悠长的惨嚎;逐渐散去的硝烟中,慢慢露出雷奥被撕成两半的身躯!他仍在垂死挣扎着。我挥剑上前,斩去了他的头颅。
雷奥死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插起斩龙剑,转身就要离开这里。那些人仍然手持各种兵器僵立着,似乎没发觉战斗已经结束了。当我的脚步声在这长街上回响起来,才听到他们松弛下来的骚动。
“黑色剑士,请等一下。”我回头望去,是个全副武装的少年,年纪虽轻,但似乎是那群佣兵的首领,他的眼睛深邃而坚毅,“知道吗?本来我是来杀你的。但你却救了我们的命——多谢你。”他的眼中写满了诚恳。
我没有问他要杀我的原因。我清楚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应该有许多人要杀我。我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必介意。
“是的,多谢你。”那盗贼头子萨隆巴斯眼含泪水。他姐姐的仇已经报了,他应该了却了一桩心事。
“格斯队长,你又象以前那样救了我呢!”迪伦没了左臂,缠着绷带,但却在大笑。
“多谢你啦,黑色剑士!”“你的剑技和武器都很厉害呀!”“干得真漂亮!”那群佣兵大呼小叫着。
一时间,我被汹涌的人潮包围了。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久已忘却的感觉。原先每次同“鹰之团”的战友从战场上归来,为胜利的喜悦而纵声欢呼时,都会有这种激昂的感觉。能够感到自己不是孤独的,有许多在任何时候都能足以信赖地把后背交给他的伙伴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也同样是被信赖、被关怀、被尊重、被承认存在价值的。虽然那失去的黄金岁月不会再来,这种激情也许会在日后同使徒的战斗中再次被遗忘,但在此时此刻,我的眼眶发潮了。
纵然黑色剑士在传说中如何可怕,但在这无止境的孤独旅途中,我仍然能遇到和我同行的伙伴,哪怕只是暂时的。
这样想着,我再次踏上了旅程。
“格斯,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呢!”巴克从腰囊中飞出来,在我耳边扑扇着透明的翅膀。
远处的天空射出了今天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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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dness in your eyes , i guess you heard me cry , you smile at me , like jesus to a chi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