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马》(四)

2003-05-23 14:06 | mary_c_z

我终于把这个20万字的小说写完了……当然,清洁和开始想的有很多改动……
比如,十六岁的海市蜃楼,改成了十八岁……今天发现加了精华的帖子好象不能修改了……就不改了,说明一下……我会分帖把故事发完的……



丹鹰在当天晚上就由塔山设宴,拜在曹梦生门下,摩勒羡慕万分,对柳清野道:“你和丹鹰小姐居然成了一家的!”
柳清野正自烦恼,听他此语,愈加恼火,道:“有什么?我又不是你,不想天天守着她。”
摩勒道:“我只是羡慕你呀,哎,不如这样,我也拜你师父为师,你看怎么样?”
柳清野为难道:“这……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摩勒脸上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道:“那……那就算了……”
“什么算了?”丹鹰忽然从不知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先给柳清野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对摩勒道,“他说了不算,我说了就算,我去同师父说,包管他答应。”说着,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回转过来,果然曹梦生也答应了。
丹鹰这就得意洋洋地对摩勒道:“怎么样,还是我说话有用吧!师父叫你去行礼呢!”
摩勒大喜,当即跳将起来,向丹鹰连连行礼,道:“谢谢丹鹰小姐,谢谢丹鹰小姐!”
可丹鹰的一双碧眼却在柳清野身上打转,柳清野分明知道,而且觉得自己被看得脸上一阵阵发烧,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埋头修补被丹鹰打坏了衣服。
丹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喂,柳清野师兄,咱们和摩勒一起去见师父,然后去骑马吧,晚上骑马很好玩的。”
柳清野心里一动,几乎就答应了,但想起丹鹰的种种刁蛮行径,又冷笑一声道:“谢了,没空,我要补衣服。”
丹鹰一跺脚,上来抢了他的衣服道:“这个,明天再补又打什么紧?咱们去骑马吧,大不了,明天我给你补!”
柳清野见她这般霸道,更加恼火了,一把抢回衣服,道:“不敢劳你大驾,你要骑马,还是快去吧!”
他这一抢不打紧,丹鹰抓的也牢,他用力也猛,“哧”的一声,衣服就裂成了两半,两人各持半边,先是惊愕,然后就是怒目相向。
丹鹰把衣服向地上一丢,踩了两脚道:“哼,不来就不来,我同师父说去,你欺负我!”转身就往门外跑去,远远的喊了句:“摩勒,你死了么!还不跟我过来!”
柳清野遥看着他二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远处灯火辉煌的场子里了,一个人气哼哼地重新坐下拾掇那衣服——破得这样厉害,恐怕是不能补了。
“怎么,小孩子闹别扭了?”摩勒的母亲达丽阿妈从外面进来了。她是个中年发福的妇人,慈眉善目。
“没什么。”柳清野摇摇头,“我补衣服而已。”
达丽笑了笑,把破损的衣服夺了过来:“补衣服哪里是你们小伙子做的事?还是我来吧!你的伤口才刚好没多久,这样晚了,还是先休息吧。”
柳清野襁褓中丧母,见达丽对自己如此温柔,心里的火气都去了一大半,道:“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从小跟着师父过活,这些事情,都会做的。”
达丽强把他按到了毡子上,道:“到了阿姨这里,就由阿姨来做——哎哟,你这衣服破得太厉害啦,补不好了,阿姨给你重做一件吧!”
柳清野心想:都是丹鹰这刁蛮小姐,着实可恶!这样,脸上不免露出几分怒色。
达丽看出他的心事,一边拿出些旧衣服拆,一边道:“其实,你也不要怪丹鹰小姐,她也很可怜的——她阿妈,就是我们夫人,生了她,却不肯花心思管她,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要不是有我这个奶妈,早就养不大了。”
柳清野想着,丹鹰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听也罢。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静静听下去。
达丽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想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儿,那是要做皇后的命。可是丹鹰小姐到了五六岁的时候,夫人就教她学武功,练不好,就要罚,天天起早贪黑,下着大雪,夫人都要带了她上天山去——这样一直到小姐十岁,夫人去世为止。你想这时候的小姐,哪里还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本来好强,又天天打打杀杀的,就更暴躁啦。而夫人的那个姐妹,吴女侠,虽然受了夫人的托付要好好照料小姐,但是你看看她自己的那一个女儿,也是成日价舞刀弄剑的,唉……”
柳清野听到这里,倒和丹鹰有些同病相怜起来,想自己也是打从记事起,就随着师父读书习武,从不能有半句怨言,说起来,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但是,细细想来,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他也没有亲见,充其量,不过是为了父母之仇罢了,即便是父母,他都没有印象了……反清复明,那样的虚无缥缈,但又那样沉重,实实在在地压着他。
达丽和蔼地摸了摸柳清野的头道:“所以,你们小伙子,心胸开阔的,别老是和她计较,她心眼还是很好的。就说我那傻小子,曾经有一次给塔山老爷放马,遇到了暴风雪,正好被丹鹰小姐撞见,救了他不说,还和老爷说情,对丢失的马匹也全不追究。摩勒对丹鹰小姐感恩戴德,你看看他那样子,丹鹰说朝东,他可不敢朝西哩!”
柳清野不禁一笑,暗道:你还不晓得,摩勒迷丹鹰迷得要死,想娶她做媳妇呢!
达丽见他终于笑了,便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要和和气气才好,你就歇着吧,包管你醒了,你的衣服也做好了。”

柳清野记忆里,似乎难得有一晚睡得这样好,就好像有母亲陪伴在身边一样,无比的安全与温暖。他既不知道摩勒和丹鹰是什么时候骑马回来的,也不晓得第二天早上摩勒是什么时间起身的,一觉醒来,已是阳光满地,一套新衣服就放在身边。穿上试试,处处称心。
柳清野心里一阵感动,想来达丽阿妈是一宿没合眼了,该去谢谢她才是!
正想着,忽然就看见摩勒急急忙忙从外面闯进来了,道:“柳清野,你快去躲起来!快点!”
柳清野莫名其妙道:“做什么?”
摩勒将他的手一拉,就四下里转悠着寻找藏身的地方,叨念道:“唉,你还不晓得么?你大难临头了!你把丹鹰小姐惹恼了!”
柳清野怔了怔,甩开摩勒的手:“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什么我把她惹恼了?”
摩勒跺着脚,一副屁股着火的焦急模样:“你傻了!你昨天晚上不肯和她去骑马,她气得把马赶得跟疯了一样,在外面狂奔乱跑了大半夜,要不是因为塔山老爷和师父一早就上恰克图部去了,不晓得小姐清晨才回来,否则,她非给老爷骂死不可,就是我,也要被阿妈打掉一层皮!”
“恰克图部?”柳清野惊道,“去做什么?”
“我哪里晓得?”摩勒道,“老爷和师父叨咕了一晚上,说的都是汉语,什么传灯会,什么恰克图部的族长想和清朝结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丹鹰小姐已经嚷嚷了一晚上说要整治你,方才打发我来找你出去,肯定没你好果子吃了,你快躲起来吧,我就说没见到你。”
柳清野闻言冷笑一声道:“整治我?我会怕她整治我?”
摩勒却已经打开了一个柜子,把里面的物件一股脑儿地拖了出来,硬推了柳清野,将他往里塞,道:“好兄弟,你就别让我为难啦——丹鹰小姐的话我是不能不听的,但是陷害兄弟的事,我摩勒也是绝对不做的!”
“哼,摩勒,做什么呢!”冷不防门口一道红色的闪电,丹鹰的皮靴已经踢飞了摩勒丢在地上的家什,站定了,满脸都是得意又傲慢的笑容。
“我……”摩勒一下愣住。
“师弟在帮我找东西。”柳清野冷冷道。
“哦?”丹鹰把皮鞭握在手里,鞭梢甩成一个金色的圈,“是吗?我看,是你害怕我整治你,所以躲进柜子去了,我忠心的摩勒,把你抓出来了吧?”
柳清野一甩袖子:“笑话!”
丹鹰一笑,上前去用鞭子指着摩勒的鼻子道:“那么,就是你这吃里爬外的臭小子出卖我,要把他藏起来了?看来,你是皮痒了吧!”说着,作势要抽摩勒。
“慢着——”柳清野一个箭步挡在摩勒身前,道,“要怎么整治,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和摩勒师弟没有关系。”
丹鹰碧绿的眼睛忽闪着,笑嘻嘻看着柳清野,道:“我几时说要整治师兄你呢?不就是昨天师兄不肯陪我去骑马吗?我想,师兄一定是伤口没好,所以不敢晚上骑马啦,现在是白天,师兄,你不会不敢吧?”
柳清野听到她说自己“不敢”,虽然明知道是激将,也忍不住头一扬,道:“有什么不敢,我就和你去骑马。”
丹鹰立刻喜上眉梢:“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走吧!”当即跨出了摩勒家的大门。

三人一同走到丹鹰家的马栏边,丹鹰的一匹赤红胭脂马早已经备好了,拴在一边。而栏里还有几匹马,没有上鞍,这时候亦没有带出去放,显然就是新套来的野马了,匹匹桀骜,不停地围着马栏奔跑,见有人靠近了,就长嘶起来,抬起前蹄,仿佛威胁着,若是靠近,就要将人踏死。
丹鹰指了指马栏,向柳清野笑道:“怎么样?这都是我阿爸套来的好马,你看中哪一匹,就骑哪一匹。”
柳清野望望这些鼻孔呼哧呼哧喷着气的野马,着实有些害怕,却不肯露出半分胆怯之色,随便向其中一匹高大的黑马一指道:“就是这一匹!”
丹鹰看了看马,回头望着柳清野,脸上有些吃惊的神色,说不准是得意还是佩服。
摩勒却扑上来抓着柳清野的胳膊道:“兄弟,这匹马是黑将军,抓来几个月了都没人驯服它,骑手都摔伤了好几个了,你这样……”
“摩勒!”丹鹰厉声喝道,“你话怎么这么多,真是皮痒了!”
摩勒怔了怔,还是不忍见柳清野吃亏,道:“可是小姐,这……”
柳清野一挥手,示意摩勒住口,自己向丹鹰道:“我就选这匹!同你赛一赛,要是我赢了,你以后都不可以随便打摩勒。”
丹鹰白了他一眼,道:“好啊,比就比,你小心摔断脖子!”
“哼,不用你费心!”柳清野冷冷道。话音未落,左脚在地上一点,提气疾纵,便如一只苍鹰一般当空掠过,直冲马栏里的黑将军而去。
摩勒和丹鹰看得眼都直了。但不待他们回过神来,柳清野已经跨上了那匹黑骏马,扯住了马鬃。那马长嘶一声,立了起来,就想要把骑手甩掉,但是柳清野两手抓得紧,两腿夹得牢,任它怎么又是踢又是跳,都不离开马背。这黑将军忍无可忍,撒开四蹄在马栏里狂奔起来,柳清野就抱着马脖子,丝毫也不松懈。
丹鹰看得心惊胆战,摩勒更是几乎冲进马栏去相助,只是,牧民出身的他清楚,自己冲进去,只会葬身马蹄之下。
黑将军在马栏里跑了几圈,仍然不能把柳清野甩下,勃然大怒,再次原地立起,长嘶一声,又跳跃踢打起来。但这时,柳清野猛然将马腹一夹,大喝一声:“驾!”黑将军吃疼,一个飞跃,跳离了马栏。
丹鹰见此惊险之状,叫道:“柳清野,你不要逞强,我不打摩勒就是了,你下来,我重新套一匹马给你!”
柳清野这时叫骑“马”难下,怎能叫丹鹰小觑了?狠命抓紧了马鬃,叫道:“说了赛一赛,就要分出胜负来,我赢了的话,你就不要再找我的麻烦!”说话间,这黑将军已经撒蹄向远处狂奔而去。
丹鹰见了,一咬牙,哼了一声,也飞身上马,扬鞭欲去。
摩勒追着道:“丹鹰小姐,我也去——”
丹鹰却从马上回鞭子一抽将他挡下,喝道:“不许来,在这里等着!”话音未落,人已经去得远了。

那一程,长得让人无法估计——自由,延伸在他们的脚下,奔向远处地平线上蓝得发绿的苍穹,直入霄汉。碧草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没有止尽,而闪亮的阳光就一点点挂在草尖上,如同天上劈开了一个金灿灿的果实,洒下了无穷的种子,每一粒都有生命,在跳跃,粘上勇敢的骑士,和他们的马,在他们的身上也绽放出自由的光辉。
置身于这样的景色中,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柳清野觉得时空都错乱了,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在这里飞驰——好想,没有反清复明的大业,好想,没有和丹鹰打赌,只是自己,同着心爱的姑娘,玩着危险的追逐游戏。
啊,这样任由情况发展下去,他的心会失落的,这不行!他的视线迅速扫向映在天边的景物,找个现实的生命寄托神思:一个牧群,一只离群的鸟,一棵树,任何,任何不让他就此迷失的东西。
他就看见了,是丹鹰,紧贴在胭脂马的马背上,从他后面赶上来——不是她心爱的姑娘,而是刁蛮、任性的丹鹰小姐,让他兄弟摩勒神魂颠倒的人。可是,这样飞扬的红色身影,在疾驰的胭脂马上,就仿佛是一条飘扬在风中的红色头巾,那样鲜艳,醒目,摄人心魄,而且,叫人觉得,如果一片碧绿中少了她,那就没有了生机。
柳清野居然怔住了,似乎黑将军也怔住了,一心想欣赏这美丽的红头巾——依稀听见了歌声:“莽草原,原上马,马背胭脂犹胜花;花映月,月照沙,沙里歌声念我家……”
“马背胭脂……马背胭脂……”柳清野心里默念道,“果然指的就是马背上艳若胭脂的少女啊!”美得仿佛一个梦!
可是,是梦就会醒。丹鹰在超出柳清野十数丈后,得意地一勒马,转身大声笑道:“柳清野师兄,你输了,还要继续跑下去吗?”
柳清野一惊,立时,对丹鹰的一切厌恶,齐上心头,暗骂自己鬼迷心窍,居然在比试中悄悄欣赏起对手来了,想道:决不能就此认输了,否则,今后不知还要忍受她多少嘲笑与捉弄!当下狠狠将马腹一夹,照着马臀使劲拍了几下,叫道:“还没比完,你休得意!”那黑将军吃疼,又或者也和主人是同样的心思,立刻撒蹄追了上去。
丹鹰在前头咯咯一笑,鞭子一扬,也不甘示弱地催马飞奔。
这黑将军,究竟还是野马的脾性,跑起来犹如疾风里的乌云,又好似一支黑翎利箭,一弹指间,又赶过了胭脂马。但是胭脂马也正像丹鹰一样,争强好胜,对这比试,志在必得,如何甘心落后,自穷追不舍。就这样,忽而柳清野在前,忽而丹鹰在前,忽而两人并驾齐驱,又不知奔出多远去。

渐渐的,碧海的波涛中,可以看见其他的马匹和骑手了,也有几顶帐篷,看那些骑手的打扮,男子都穿着皮衣,女子的帽子上一例插着猫头鹰翎,显然是游牧的哈萨克人。
柳清野见那一片草场,甚为广阔,边上的帐篷前正摆的酒宴,依稀男女老幼衣着光鲜,更有冬不拉和手鼓的乐声,原来这个哈萨克部族正办喜事。
柳清野心想,这样冲到别人的宴席上未免太过失礼,可是回头一瞥丹鹰,见她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自己也就不肯先行勒马,伏在马背上,疾冲过去。
等冲到草场边缘时,他才看见,场子里正是一对对哈萨克青年男女在玩“姑娘追”的游戏。因这哈萨克风俗,小伙子可在这游戏里向心爱的姑娘吐露心声,姑娘不许着恼,到了返程时,若是想惩罚轻薄男子,就狠狠用皮鞭抽他,若是接受对方的情谊,就把鞭子轻轻在他头上挥两下便罢,以示爱慕。其时,一对对男女,多数仍在倾诉心声,但有性急的小伙子已经被心上人打掉了帽子,狼狈万状,而打他那姑娘,因为用力过猛,鞭子脱手而飞正急得满脸通红。旁边观看的人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未止,柳清野一人一马已经冲到了场内。那黑将军颇有几分想在人前显示的意思,长嘶一声,立了起来,接着又向情侣最密集的地方奔了过去。柳清野喝不住坐骑,恼火万分,更冷不防,头顶忽然一阵惊风,竟是丹鹰一鞭子抽到了。
柳清野环抱着马颈,偏过身去,躲过了丹鹰这一鞭,同时拨转马头,迅速离开人群。
围观的哈萨克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柳清野是不懂这叽里咕噜哈萨克话的,但那黑将军似乎明白人们喜欢自己方才的精彩表现,一发得意,不肯奔出场子去,只是里面绕圈儿。
柳清野心里暗暗叫苦,用力抱着马颈,扯着马鬃,强迫黑将军掉头。好容易将它制得稍稍服帖了,丹鹰又是一鞭子兜头打了下来,且喝道:“想赢我,没那么容易!下马来!”
柳清野见她这一招,显然是要逼自己松了双手,落下马去,心里偏偏逞强,当下松开双手,两腿夹紧马腹,身子整个儿朝后一仰,竟在这马背上下了个铁板桥,叫丹鹰一击又落了空。然后,他腰未直起,先伸手就势在马臀上拍了两下,喝道:“快走!”又催马欲去。
“休想!”丹鹰那边娇喝一声,胭脂马猛然赶上几步,马头一转,横在黑将军面前,挡了去路。她自己松开了缰绳,一个翻身,凌空跃起,立在了马鞍上,长鞭一抖,就去缠柳清野的脖子。
柳清野见她这简直就是拼命的打法,不禁怒道:“哪有你这样赛马的?”说话间,身体一斜,整个人挂在马脖子上,避过丹鹰一鞭。
丹鹰却是不待招式使老,趁着柳清野想要重新坐上马背,又将鞭子往横里一甩,逼得他不得不再次挂下马去。“怎么,反正你要赢我,就是不行!”
柳清野被她弄得满头大汗,更加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也自马背上跃起,翻身闪过那凌厉的鞭梢,又一把抓着马鬃,稳稳坐了回去。
一边看着热闹的哈萨克牧民,乍见这两个外族青年,只道是情侣,但看见这样的打法,又实在不像是儿戏,加之两个人统统说的维吾尔语,更叫人一头雾水,于是纷纷交头接耳,指指戳戳,就连那几对玩“姑娘追”的,也都调转马头,立在场边观看。只见丹鹰红彤彤轻盈似霞,手里鞭子却快如闪电,柳清野在无鞍无镫的高头大马上,忽左忽右,腾挪闪转,如履平地。这些人几时见过这样精湛的工夫,个个目瞪口呆。
柳清野斗了一会儿,虽然依仗轻功不错,丹鹰奈何他不得,但是,马上的功夫,究竟是丹鹰驾轻就熟,自己也胜她不了。他一时烦恼万分,想道:这样打下去,当真是看谁先累死了!
正自心烦意乱,忽然侧腰一振,金鞭已经欺上身来,绕了个结实。丹鹰喝了声:“下来!”他就感觉一道猛力正从鞭子上传过来。
这一下,倒还合了他的心意,想他昨日胜丹鹰,不就是用了借力打力的功夫么!当下暗运内力,将丹鹰之力反送回去,震得她“哎哟”一声,翻身跌下马去。
柳清野一惊,晓得丹鹰一摔,必定要受伤,暗骂自己行事卤莽,急忙左手把缠在腰间的鞭子扯下,右手在黑将军背上一拍,借力跃起,跨上了胭脂马的马背,同时左手鞭子抖出一卷,缠在丹鹰腰间,将她拉上马来。
只是转瞬,丹鹰已经靠在柳清野怀里了,两个人都是惊魂未定,惨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来。但哈萨克人却爆发出一阵欢呼,鼓掌的,吹口哨的,哇啦哇啦乱叫的,全从场子四周围了上来,把他们两人两马围在中间,接着,就拉着手,载歌载舞。
丹鹰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狠狠对柳清野道:“都是你!都是你!”
柳清野被“狗咬吕洞宾”,恼道:“我救你还不好,难道要摔你?”
丹鹰夺过胭脂马的缰绳,誊出一只手往后推着柳清野道:“你快回你的马上去啦!他们……他们以为我们是……都是你做的好事!”
柳清野也约略猜到,可能这些哈萨克人 以为他和丹鹰是一对吵嘴的情侣,现下已经和好了。想着,他的脸也发起烧来,飞身跃回自己的马上。
可是,他方才拉丹鹰上马,慌乱中,不知怎么的,丹鹰的头巾勾在了他的腰带上。他人一跃,就把丹鹰扯得偏过头来“哎哟”叫了一声。这一叫,柳清野自己还没注意是什么事,旁边的哈萨克人却笑得更加厉害了。柳清野一发耳热心跳,哪里还敢细看,随手拽了一下,就把丹鹰的头巾扯掉了,擎在手里一看,方才愣住。
再转脸看丹鹰,只见她一张脸红得和这头巾一般无二,正是又羞又恼,一转马头,喝了声“驾”,就向原路返回。他自己呆呆立了一会儿,有几个哈萨克小伙子哈哈冲着他笑,且拍拍他的马,那意思是:“你还不去追?”他这才反应过来,逃也似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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