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外传

2003-07-30 23:57 | 轩雨星

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
  那天的天空是灰色的,本应该下来的倾盆大雨却没有下来。闷热的天气让人发疯。而更令我发疯的是空虚的肚子——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街边上的狗叼着被人遗弃的骨头,而我连骨头也没有。绿色的已经不再是狼的眼睛,也代表了我眼睛的颜色。我紧紧盯着那狗嘴中的骨头,一次又一次的压制着自己要上前抢夺的欲望,我实在是太饿了。
  关于那天还有一点要补充的,就是街上的行人很少。这么闷热的天气很少有人在街上溜达的。所以我一天都没有得到一分钱的施舍。但是我并没有离开这条街,我在等待着施舍,这就是我所要做的和我所能做的。除了这些,我还能做的就是蹲在马路边上挨饿了。
  中午的太阳没有因为我的饥饿而停止自己的照耀。我感到了自己的疲惫,甚至感到了自己就要死亡,虽然我不知道死亡前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开始不听的舔着自己的指头,因为这可能会很好吃的。去年的这个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小三就吃掉了自己的指头,但还是没有耐住饥饿,死在了马路上,没有人会同情这样的人的,包括我们自己。也许,我自己的指头可以让我挨过这几个小时。但下个小时呢?我开始了轻轻的撕咬了,我想:我只吃一点点,只一点点。不会很痛的吧?
  那天的饥饿使我今天想起来都有一种恐惧感,因为我现在自己都很难想象怎么才能叫自己狠下心来吃自己,这是一种很难想象的事情,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想的。
  而那天的结局是我没有吃掉我自己。
  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人来叫我去见洪爷。洪爷是这里的老大,经常叫我们去帮忙。我们几乎都想跟着他混,但是谁也没有去成:我们没有资格的。是啊,一个江湖老大,要一群臭要饭的跟着,是不是很好。
  “我看你也很饿了吧?去把肉铺的钱要回来,给你五分红利。”洪爷眯着眼说到。
  “是!”我几乎达到了兴奋了。吃猪肉总比吃自己的肉好的多了。
                 
  “你欠洪爷的钱该还了吧!”我冲着卖肉的胖子大叫到。但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叫出来以后自己听了都想笑。
  那胖子听了以后果然嘿嘿直笑,把钱往肉刀旁一放,笑道:“小子,你也学人收帐?有种就拿走。”旁边的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虽然知道我是洪爷派来的。
  我直愣愣的看着那肉刀,旁边放着的是一块肉和一把钞票。突然肚子呱呱的叫了起来。一阵眩晕涌了上来。我没有再犹豫什么,走上前去,拿起钱就走。那胖子劈手夺了过去。我拿起把肉刀,一到截进了他的肚子里,头也不会的走了,留下了路边和肉铺里的人惊讶的眼神……
  “好小子,你叫什么?”洪爷笑到。
  我叫什么?我是谁?我不停的想着这些。这些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东西。我忽然想起了街心的那只狗以及那绿色的眼睛。
  “我是独狼!”从那天开始,我有了自己的名号。
  为了那五分的红利,我坐了十二年的牢狱。
  很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事业。
  在出狱的那一年,我告诉自己,杀人是错误的,所以才被抓了进来。现在我出来了,杀人后就一定不可以再被抓住。这说明了政府对我十二年的教导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依旧恶习难改。
  在中国杀手网上,有这样的一段文字“你肯定有不想在见到的人,告诉我,让我来帮你解决很大的苦难!但要能够满足以下两个条件中的一个:你有杀死他的充分必要理由,而且是正当的;或者你能付给我三万元人民币。有意者请mail我。”
  自从这段广告登出去的那一天开始,也就决定了我的社会性质:杀人的人。也可以叫做杀手。这都没有关系。起初我的工作是十分困难的。你可以想象的到,没有人会相信这段文字的,只有很少的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我一个人的资料和杀他的理由,让我免费杀死他。为了公司的信誉,第一个季度我几乎就没有收入只有支出。当我确定了那些人的身份正确后,他们都没有活过一个星期。而我的信誉也如日中天,我的事业开始有了专机。我对自己说,这是我努力的结果。
  在我的生意初期,我几乎是一个月只接手三笔付费生意,其他的时间都是为了我的信誉而努力的将那些免费的任务完成。那时候我就觉的自己是一台机器,不停的杀人和准备着被人杀。
                 
  我的第一个雇员,叫做小叶。
  那天我依旧像往日一样坐在电脑前整理着自己的一切杀人资料。当打开一封很普通的email的时候,却发现了他的内容并不普通。那封信写的很简短:我叫小叶,给我你要杀的人的资料。我只要三千元。
  我不知道在这个社会里还有人和我一样的没有工作需要干这个来生存。于是我给了他手边上比较闲的一笔生意。一周后,我接到了顾主给我的三万元钱,任务已经成功的完成了。速度比我毫不逊色。
  我把所有的佣金都给了小叶,告诉他,这是他应该得到的。但是我要他答应我,每杀死三个人就要为公益事业杀一名免费的死囚。他答应了。
  所谓公益事业的死囚就是指那些人要我杀死的有正当理由的人。他们大都是贪官污吏和恶霸一放的流氓之类的。杀死他们不伤天害理,不减阳寿,所以可以不收钱。但是杀死一个好人就要收点钱来补养一下了。所以我的买卖从来都是名利双收:骂名和锦旗一起收回。
  有了小叶后我就基本上不像以往那样的忙了,因为较远的地方我就可以不自己去飞来飞去的了,小叶完全能够胜任这一切的业务。我也有了时间来发展自己的业务了和收罗更多的雇员了。独狼的威名更是响彻了整个华夏了。
                 
  而我的噩梦也开始了……
  小叶被杀的时候,我就在他的身边。
  那是因为杀他的就是独狼本人,也就是我。那天的清晨是我一生里最难忘记的了。血色的太阳从地平线浮起来,有点想神话故事里的情节。而小叶就倒在我的脚边,杀他的刀握在我的手里,从上面低落的是他的血,殷红鲜艳。
  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email,那上面这样写着:要求杀死的对象小叶杀人方式免费杀人动机因为小叶是杀手,只要给他钱他就为别人杀人,这种行为是有害社会公德的。所以请求独狼亲自出马,杀死这个社会败类。
  杀人期限一周附加如果不杀的话,你的信誉会怎么样?
                 
  看完这封信后,我没有丝毫的犹豫。飞到了小叶的城市,用整整一个小时找到了他,并在和他说话时趁他不留心的时候杀死了他。在我的心中,信誉远远比一个社会败类重要。不管他是谁。小叶死的时候,眼睛没有闭上。我知道他是想问为什么要杀死他,或者想要杀死我来给他自己报仇。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没有给他杀死我的命令,作为一个杀手,冷血已经成为了我的本性,这表现在杀死了小叶,而且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我的名誉一下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所有的同类人都为我的方式而镇静了。我没有什么后悔的举动,而且为我的举动而兴奋。
  我又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查出了提出这个要求的人。然后自己给了自己三万元杀死了这个提出无聊请求的人。他真的很该死。我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帮手,甚至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除了小叶我再没有什么朋友了。但我并不是很痛恨这个家伙,没有了朋友的我更像一匹独狼了,而且是歹毒的狼。
  关于小叶还有些要补充的地方,这个人十六七岁的样子,一米七几的个头,不是很魁梧。精明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正是这光芒才叫我在他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下杀手的。这个人有一点最大的好处就是随和。我给他多少钱他就要多少钱,而且让他杀谁他从来都能顺利的完成任务。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小叶的死很可惜但却又很值得。这就是我为什么杀他的全部理由了。
  而杀死那个无聊的人的理由就不是那么的充分了。我并不是真想为小叶报仇才杀他的。小叶是我杀的,要报仇杀我才对。那个无聊的家伙充其量就是提出请求而已。杀他的真正目的是在于我怕他提出同样的请求来杀我,那样的话我的名誉就只有破坏了——因为我的命比名誉重要。
  现在的我,已经拥有了上百名的雇员了。我几乎每天都能得到几百个名字去给他们完成,而且几乎每天我都要杀死一个自己的成员来增长我的名誉和减少我的支出。这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但是小叶的死使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我的事业。所以这一切都值得了。
                 
  “我的名字叫独狼,如果你有什么不愿意见到的人请和我联络。条件你是知道的了,我不再重复。就这样吧。886”
  当你看到这个广告,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海边的一艘游艇里,很破旧的那种,已经不能下海了。
  大概这里最好的东西就是游艇的木头门,那是红木做的。我想红木门在哪里都属于贵族阶级用的吧?伐木工那里不算。但是能蜷缩在这里已经是很大的荣幸了。因为我正在躲避着什么,躲避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艘游艇很窄,在甲板底下就只能有一个人容身的地方,两个人都会让人难以坐下。就在这艘游艇里,我等待着什么,大概是死神吧……
  忽然见,门打开了,那厚重的红木门被打开了,发出了吱呀的惨叫。从门后出来的人的脸上,被鲜红的血包裹着,很难看清楚是谁的脸庞。但我让就从那瘦小的身影中判断出那是小叶,他来找我报仇了!
  那双眼睛里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液啊!竟然依旧没有闭上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不明白的迷茫的神情。我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胸膛上被他的刀滑过。他果然是拿出了一把到,本来握在我手里的刀。现在在他的手里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而眼神却是那样的痛苦。似乎在诉说着我杀他的一点一滴。那刀猛然间就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也猛的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已经连续很多天了,我做着同样被人刺杀的梦,一遍有一遍。第一次是被那肉铺老板,然后是小叶,然后是……
  总之无数的人在向我索取他们的命。我忽然明白了很多:我收的三万元原来是他们的血水啊!我狠狠的摇了摇头,将刚才的噩梦都甩到了脑后。我不得不甩在脑后,今天还有今天的罪孽要背在身上,我还得去杀人。这是我的职业,虽然我已经开始了厌倦。而且我也有足够的理由离开:我有了自己的钱,很多很多;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名气——没有人敢得罪独狼了!
  但我又不能离开,几千名杀手在等待着我去给他们任务,他们会把我撕掉的,如果我就这么走开。骑虎难下,我现在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但依旧没有改变的是我的眼神与孤独。没有任何人敢和我说话了。所有的人包括杀手们,都在我的身边大声不敢出一句。我的微笑是他们的荣幸,我的皱眉就会让他们失去自己的一切!为了这一切,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但是我并不害怕,这本身就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害怕的,我是独狼,独狼本就应该这个样子的!
                 
  “独狼,你没有忘记当年是谁给了你机会的吧?”一个老头坐在我的身前跟我说。他一头的白发,胖胖的身材让我想给他一刀。但我没有这样做。
  “是我自己。”我冷冷的答到。这老家伙想干什么我很清楚。
  “你不要翻脸不认人了!”他的脸上的肌肉在剧烈的抽筋。我是几十年来第一个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了。
  “你要再说话声音超过七十分贝的话,就打电话订棺材吧!”站在我旁边的人冷冷的说道。那是我的手下,青云一剑。
  “小子,我洪爷说话有你说的份吗?”洪爷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把五官挤在了一起。几乎分不出来那里是眼睛那里是鼻孔了。
  “对不起,你又超过了七十分贝!”阿剑没有再说什么更多的,拿起枪,将枪里的子弹留在了洪爷的身上。
  “独狼,你想做什么?”洪爷的手下冲我喝到。
  我转过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理会这些人无聊的惨叫。不久,十一具尸体就沉入了大海里。洪爷就这么被我吃了。我忽然觉的很空虚。还有什么人能够成为我的对手呢?我已经没有了对手了吧?
  洪爷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了。能吓唬到我的就只剩下了那夜晚里的噩梦了吧?
                 
  我决定退出了,不再在这里留恋了。我要杀死最后的一个人,然后退隐。阿剑已经有了接替我的能力了。我该成为历史了。
  我打开了自己的信箱,最后的一封电子信件展现在我的眼前。上面用血红的字写着:要求杀死的对象独狼杀人方式免费杀人动机因为独狼是杀手,只要给他钱他就为别人杀人,这种行为是有害社会公德的。所以请求杀死这个社会败类。
  杀人期限一周我愣住了,这是谁?难道真的有人还敢在我的面前玩弄我?上次小叶的死就是这种格式的信件。这一次,给谁被杀死呢?
  我沉思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的谢忱下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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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内无知己 天涯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