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本能》——反恐随想

2003-09-27 19:04 | 在玩一遍

《本能》



一、潜伏

宁谧,由意志张开——注意力水银般灌注到两眼,透过瞄准器,紧锁着深红准心。在这圆形世界里,扫瞄着一切风吹草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废弃的釉色大楼前,冲锋手开始无声的推进。强而有力的压迫感,凝固了空气。渐渐逼近的杀机,笼罩了旧楼内的悍匪。他们似乎开始感到莫名的兴奋,那原于嗜血者对血的渴望。
战斗,无可逃避。
附近的人员已经疏散,正前方30米开外就是匪徒据守的大楼,阴森森的斜映在夕阳中,像荒郊里的一座废冢。左边60度100米开外,是座垃圾场,散发着浓烈的刺激性气味,很恶心。不过比起大楼里透出的邪恶瘴气也算不了什么。
杂乱的垃圾场加速了我的不安……我再一次把垃圾场扫瞄了一遍,除了能感受到一阵阵腐败气味和看到在风中飘荡的塑料口袋像幽灵一样向我招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二、我是谁

“1427,着好掩护准备。”通话器里传来队长的声音。
“1427已经就位,报告完毕。”
“1427”,我的代号,也可以说是我的名字。而我的姓名,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用了。
我再也记不起自己曾经到过别的地方,记不清身边的欢声笑语,也想不起在我进入反恐部队前身边有什么东西。我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狙击步枪清脆的枪声,和那个圆形瞄准器镜头里灰白、血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是不需要姓名的,所以常常忘记我曾有名字。
我把这种情况归咎于我眼睛的问题,我的眼睛是有选择性的:对于人,我向来看不清。也感觉不到这个多采的世界。不过,我能把灰白的世界看得很清晰很透彻,就像黑白的相机一般。我眼里的世界是灰白色的,近而变成血红色。而我的耳朵也和眼睛一样,听不清楚歌唱和欢笑,但是能准确无误的把命令传达到大脑和听到弹壳跳出枪膛发出的“铛”的悦耳响声。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个灰白、血红的世界,习惯了孤独的潜伏和凝视,而此时的我最喜欢听到的,便是自己的狙击步枪发出的清脆的枪声。

三、本能

逼近、再逼近……
冲锋手层层的向大楼压迫。没有一丝的风,四周死般的沉静。
突然,一个忍耐不做的匪徒从破旧的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的“AK47”准备向冲锋手们叫嚣。
这一刻清晰的印入了我圆形的世界里,血的味道缥缈着,在匪徒的身后,死神正在微笑……
“砰……”随着清脆的枪响,弹头呼啸着从枪口划过一条闪亮的弹道钻入了那个邪恶躯体的胸膛里。匪徒一个跟头翻倒出来。一个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
猩红的血液喷洒出来,染红了尸体旁默默开放着的野花,然后渗透到大地中。灰白的世界刹那间变成了猩红的世界。而那染着斑斑血迹的野花,像潘多拉女王的微笑。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切的邪恶终归都会走向死亡,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我早已习惯了死亡,习惯了灰白、猩红的世界。说实话,我厌恶这个灰白不公的世界。时代和人的心都有毛病,在这个浑浊的大潮里,个人就像一叶扁舟,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能阻止时代的洪流。而我所能做的,仅仅只能是一次次的拿起我的狙击步枪然后瞄准……
我是一名狙击手,也可以说我是一匹孤独的狼,狼的眼里只能看到灰白色和血腥的世界,所以我没有为公理而不惜与恶势力作斗争的崇高品质,我仅仅只是一种嫉恶如仇的心理,审视着这个不公的世界。必要的时候,我就端起自己的狙击步枪,让灰白的邪恶披上血腥的外衣。因为我是狼,让灰白变成血腥成了我的本能,一种以生俱来的本能。

四、激战

“催泪瓦斯,目标地25码内,over”压抑的能量,终于爆发。
掩护小组迅速向大楼的窗户射入了催泪瓦斯弹。
同时,冲锋手已经迅速的突击到楼门四周,压低的身体紧贴着墙壁滑行。常规爆破的塑胶炸弹迅速粘贴在大门上,然后引爆……大门轰然倒下,烟尘中,流星般的闪光弹已经投入,一阵极度高亮的刺芒,烧杀着暗处潜伏的眼睛。被闪光弹夺去视力的惨叫声在长长的楼道中回响着.
闪光弹赢得的缓冲里,冲锋手以讯雷之势向楼内发动突击。
旧楼内激烈的枪声,夹杂着阵阵的惨叫。四溅的火花,在黑暗中跳跃。透过灰色的视域,一切那么熟悉。
跟进的营救队势如破竹,迅速穿插到预定地点
“A区火力强劲,手雷突破”“第一组冲锋手是否就位?””“营救队立即确认人质状况”……队长充满火药味的声音不断从话筒传来,低沉的嗓音,冷静的头脑,让人想起正在怒吼的雄狮。
匪徒自知无法退却,疯狂的反扑着,一时间流弹横飞,枪栓与实弹声密集如雨,战斗进入惨烈的相持。血腥味伴着弹片向四周弥漫。阴沉的乌云压迫着西下的血色阳光,血蒙蒙的笼罩着这片世界。
我依旧潜伏着,不动声色,紧琐深红准心,不断的扫瞄,一旦匪徒落入了我统治的狙击线,狙击步枪就会本能的发出清脆的枪声,尔后目镜就是血肉横飞的场面。
人的欲望是永无餍足的沟壑,吞噬着世界,也吞噬着吞噬者,旧楼里的匪徒不正是如此吗。一手紧握着欲望,一手拿着鲜血淋淋的步枪,哪怕坠入无间地狱也决不松手。
“1427,掩护伤员撤离。”
“明白。”
受伤的队友从旧楼里撤离出来,而匪徒已经自顾不暇了,对撤离的人员够不成大的威胁。
“砰……”在杂乱激烈的枪声中,一声我熟悉的枪响像一根针刺入我的耳膜……正从废楼里撤离出来的一名队友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我最熟悉的声音——狙击步枪的枪声。
死神是嗜血的,他对着匪徒们微笑的时候,也把双手伸向了我们。
“报告,匪徒里有狙击手。”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也意识到问题的紧急性。
“什么?……”通话器里沉默了一阵,我听到了队长剞齿的声音,似乎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着。
“1427,无论如何把他找出来。注意安全……”队长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找寻潜伏着的狙击手容易吗?太困难了……

五、收寻

我的注意力从大楼里的战场开始转移,先迅速的调校了一下瞄准器,扩大了焦距,然后在旧楼的周围捕捉对方狙击手的气息。
大楼里的枪声渐渐的平息,显然匪徒已经被压制成功。然而没有人敢踏出旧楼一步。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变成狙击手狙杀的猎物。
刚才的枪声是否是从左边传来?他会潜伏在那里?他是否移动过自己的位置?如果是我,我会伏击在什么地方?
垃圾场的腐败气味刺激着我的大脑……
我把瞄准器锁上了垃圾场,一种本能般的嗅觉驱使着我。
这里每天倾倒着都市的排泄物,把自己藏在垃圾里到是和他的身份很适合。
他应该是经过专门训练的狙击手。不知道他是否一样的孤独,不知道他曾经是否有过欢笑,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什么期盼,不知道他眼里的世界是否一样的血红。
不过我知道他代表的是邪恶与黑暗,他要为自己步入黑暗付出代价。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观念吧我想。我并非正义的化生,但是我会消灭黑暗,因为我有一种烧毁黑暗的本能。

六、对策

狙击手的天敌便是另一个狙击手,相信他现在同样也在捕捉我的气息。我不敢移动哪怕一步,正如他也不敢喘口大气一样。枪战声已经停止,夹杂着腐败气味的硝烟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膛,这是暴雷前奏的沉静。潘多拉女王正冷俊的注视着这场无声的对峙……
要想从堆积如山的垃圾场里找出潜伏着的狙击手有如大海捞针。
时间一秒秒过去,如果夜幕来临对我们更为不利。旧楼里还有许多等待治疗的伤员。
对峙无声的进行着,令人窒息。
“1427,有什么办法吗?”队长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茫然和无奈。
“枪声……”
“我只要听到一声他的枪响……”
“一声足够。”
“1427,你确定就一声?”
“是的。就一声。”
沉默,继续沉默……
“我相信你,你准备好吧。”队长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男人间的信任不需要千言万语,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便已足够。
我把全部的精力倾注在这个圆形的世界里,我将要让对手无所遁形。
“1427,我会引对方狙击手开枪,你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后面的事交给你了。”有时候一句平淡的嘱咐,足以烙下一个烙印。
“这……”我犹豫了一下,引狙击手开枪无异于飞蛾扑火。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我的命令,你快准备好吧。”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我本来要张开的嘴闭上了。
这是一个跟我同样嫉恶如仇的男人对我的信任和嘱托。我知道他将要干什么,我更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所以我没有闲情帮他祈祷,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早已把精力倾注在圆形的镜头里那个深红的准心上,早已和自己的狙击步枪融合为一体。
“保重。”狙击手不需要多少动情的话语,一句最简短的祝福便已足够。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队长伏低腰急速冲出旧楼,他的背影在每个队友的心中应该很高大吧。
杂乱的垃圾场中央闪出一个光点,随后一声熟悉的枪声打破了死般的沉静……
借着这星星的光点,潜伏着的狙击手在我那深红的准心里原形毕露,这是一个男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热血在沸腾。
右指扣动扳机……弹头强烈旋转着冲出枪口,呼啸着划破空气,带着我的热血和怒火刹那间钻进那个狙击手的头颅里。清脆的枪声震慑着灰白的世界,地上的弹壳还在弹跳着,冒着清烟,瞬间,战斗结束了。
不知什么时候,夕阳跳出了乌云的包围,天边呈现一片金黄色。我看到队长向我伸出大拇指的笑容,他脸上的汗水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潘多拉女王和死神带着满意的微笑消失在夕阳中,尾随着他们的是亡灵的身影。

七、孤独

我没有参加为牺牲的队友举行的葬礼。因为我是一名孤独的狙击手,盛大的场面是不适合我的。我感受不到死者家属泪流满面的悲伤情怀,也看不惯上司们眉飞色舞,对着媒体侃侃而谈的丑态。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我采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放到墓地的墓碑前。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八、一切照旧

宁谧,由意志张开——注意力水银般灌注到两眼,透过瞄准器,紧锁着深红准心。在这圆形世界里,扫瞄着一切风吹草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灰白的世界里,一条明亮笔直的狙击线,终结一切的黑暗和不公,这就是我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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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克鲁伊夫;永远的1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