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回家

2004-01-28 05:20 | 噩梦

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钟,现在是后半夜的2点,该出去走走了。
用鼠标歪歪斜斜的在屏幕上画了几个字:我出去散步,去去就回。并努力的压制颤抖勉强画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走到房间的门口,反复确认了电脑屏幕转向了一进屋就能看到的位置,又反复确认了父亲看到那歪歪斜斜的字体和有些丑陋的鬼脸不会生气。
最后我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门把手准备拧开出门。
这时,QQ滴滴的响了,是玫,比我大10多岁的表姐,她问我是否已经出门了。
“还没有,我刚刚在给我爸留条。”我平静的回答。
“。。。”
“其实你的骨子里很乖的 。”沉默了半晌,她煞有介事的说。
“我想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很叛逆。”我轻轻的笑。
然后我便默默的下了楼,没有惊动熟睡的家人和房间还亮着灯的父亲,去仓库拿了两听啤酒和一包烟,安静的出了门。

左边的裤兜揣了两听啤酒,右边的裤兜里躺着香烟和打火机,我把捏着手机的手放进了风衣的口袋,以便家人找我的时候,我能切实的感受到那股震动。
因为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会,所以现在已经是两点一刻了,路上很寂静,如我所料。
这里是近郊的别墅区,治安很好,当我安静的飘过,巡夜的警卫客气的向我打了招呼。

我找了个视野很好的台阶坐了下去,很凉,坐的我有些很不舒服。
因为是陌生的地方。我想。
今晚的夜空很漂亮,也许一直都很漂亮,只是我无暇顾及。
我掏出了第一听啤酒,它很不给我面子。因为我带着它走了一端路,而我走路的姿势又不是很稳健,所以开罐时它飞了我一手沫。
我把手上的酒抹在了裤子上,动作很邋遢。反正没有人看见。我想。
我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把拉环丢进了垃圾桶。前面就是垃圾桶,这也是我选择这个角度的原因,我不想破坏这安逸的环境。
拿起了酒,向垃圾桶示意,然后喝了一口。也许是因为我眼拙,我没有看见月亮,所以我“举杯邀垃圾桶,对影成三人。”。
啤酒竟第一次带有了可乐的甜味,我开始相信啤酒含有糖份。
这是件麻烦的事情,这代表我的酒量又大了,当我下次想麻痹自己时,我将更对不起我的肚子。
也许,只是因为心境的不同。我安慰自己。

把啤酒放在一边,我点燃了第一支香烟,然后抬头望向夜空。
我选择的角度很好。我想。
警卫鬼魅般的一个个从我旁边的路上飘过,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我这个在后半夜瞎晃的可疑人物。
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太瘦弱了,没有什么威胁。我想。
我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虽然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赢弱少年,但我仍然可以使用炸弹,枪械,这些武器是不需要力气的。
他们无视我,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家在这里。
这问题可就严重了,也许他们会向我的父亲打小报告。我突然觉得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而且病的不轻,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也许本来就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父亲说了我们是单亲家庭,我们父子更要坦诚相待,他会对我透明。
我的确相信他的话,所以我也要透明,我是相信因果关系的。
我们的关系是很多同龄的孩子羡慕的。那个被我称做父亲的男人,他会和我喝酒聊天,在我困惑的时候告诉我该怎么做,但仍然尊重我个人的意见。
从小我被放置在奶奶家,母爱和父爱我在很长的时间里未曾得到过其中的一项。
现在,我感受到了浓厚又深沉的父爱,我应该感到幸福。至于那另一半,我从来未得到过,所以我也未曾认为我失去了些什么。
原来我还是很容易满足的。我想。

我开始继续望着夜空,望着那包容一切的夜空。
天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明亮的黯淡的还有我用肉眼望不到的。它们将都在这浩瀚的宇宙中持续的发光发热,直至覆灭。乏味,但灿烂,幸福。
我突然想,这些星距我们如此之遥远,以至于我们看到的不再是真实,而是它们数万乃至数亿年前的回忆,而且还是折射过的。
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明星,现在是否已经幻灭了呢?
但它已经灿烂过数亿年了。我想。
我想我喜欢长久的幸福,所以我选择在后半夜出来。只有璀璨的星,没有那些转瞬即逝让我看了会落泪的烟花。
但数万年数亿年,在这宇宙的记忆中又是多么短暂的一瞬。永恒与瞬间,在那一刻,忽然变的模糊。重要的是,它们都曾灿烂过。
就像我现在坐在这里望着星空,这瞬间的记忆会随着反射出去的光永恒的在宇宙中传播。
也许,某一天,外星人看到了这时这刻的光。
他们会看到黑衣的少年以一种寂寞的姿势坐在冰冷的台阶,手中夹着点燃的香烟,旁边放着半罐的啤酒,眼神执着的凝望着那一片深邃的夜空。
他们也会看见我动作邋遢的把手上的酒沫蹭在裤子上。
我哑然失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干的丑事终究会被别人看到。
在漫长的时光中,记忆无所谓瞬间永恒,瞬间既是永恒永恒亦是瞬间,只要它是曾经存在的。
在我发呆的时候,警卫推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那个警卫进了我旁边的监控室,大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视屏幕。
原来,不需要等外星人,我的丑事刚刚就已经被人看到了。想到这里,我再次哑然失笑。

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喝光了带来的两听啤酒,把空的啤酒罐扔进了垃圾桶,我想我该回家了。
抬起屁股,掸干净风衣沾上的灰尘,我离开了刚被我坐热的台阶,还是选择了回家。我选择了远路,只是为了多在冷风中思考一小会儿。
说是冷风,其实并没有风,但的确很冷,我因拿着最后一支香烟而裸露在外的手这样告诉我。
我吸了两口,手却已经麻木了。经过天人交战,我扔掉了烟,即使它刚点燃不久,还有很长的一截。
然后我把手放回了兜里,我亲爱的手,它得救了。
在香烟面前,我选择了照顾我的手足。
这是一种美德。我自己夸自己,因为没有人在听,所以并不觉得害臊。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很不幸,我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
大多数房间是漆黑的,只有父亲和我的房间亮着灯。
但很遗憾,我出门的时候看见父亲的手机放在楼下充电。如果我按门铃或是打家里的电话,那阵仗可就大了,全家都会被吵醒,我不想那样。
我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双手蒙着面,想不到,我也会沦落到有家不能回这么悲哀。
尽管我很悲哀,但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门口徘徊。
否则,不认识的警卫会把我当成小偷,认识的则会好心询问我发生了什么并帮我按门铃,然后我就光荣的进了家门。
我闪进了后院,暗自庆幸我们家已经不再养狗,否则,以我这副德行闯入后院肯定会被警觉的大狼狗活活咬死。
我给天冷打了电话,这是我刚想出来的称呼,他姓贺,既是“加贝”,因为“天冷”所以要“加被”。我觉得这称呼很有创意,尽管的确很没意思。
我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他对我表示深切的同情和亲切的慰问,但我依然无计可施。
我抱头懊恼的时候突然发现后门原来没锁,于是我终于回到了我可爱的家。
刚才冻出来的鼻涕现在全流了出来,弄的我更加邋遢。
这就叫“痛哭流涕”吧。我想。

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电脑仍然摆在原处,好象没有人进来过。
我用热水好好的泡了泡我受伤的手足,一面泡一面想:我爸又错过了一次夸他儿子懂事的机会。
等我的手恢复了知觉,我又上了线。一上线就看到玫问我散步散的怎么样。
“很好,但我不能跟你浪费我的语言,我要写篇‘散后感’。”我答,再一次发挥着我那拙劣的幽默感。
然后我就开始写啊写,却发现自己根本写不出什么优美的句子。
也许,因为我感受到了家,这种平和的存在,让我只能用平实的语言平静的叙述刚刚那些平淡的经历和想法。
看表,现在是5点左右,而我答应了父亲12点睡觉。我铺好床,把闹钟锁定到10点。
明天我会称我睡了10个小时,我在家人能允许的条件下给了自己最充足的睡眠时间,5个小时。
我还是很懒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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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奇怪又飘渺的称谓。
当我说话时,“你”代表正在听的那个人,“他”或“她”或“它”代表世界上任何一个除你我之外的人或事物。
惟独“我”,可以是我自己,可以是我分裂的人格,也可以是我虚构故事中的英雄。
正因为“我”的不确定性,我迷失了自己,所以我不停的思考和麻木。


PS:分数啊。爱情啊。就素那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