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

2004-05-01 01:44 | KAWARU00

第一日

天空阴沉沉的,布满了厚重的云层,空气中也夹杂着微微潮湿的气味。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会下雪吧,神父想到。
神父的名字叫做嘉莱斯·哈雷,是上一任神父给他取的名字。嘉莱斯小的时候是一个孤儿,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那时的神父收养了他,把他抚养长大。由于他从小都很用心的学习教义,并且对《圣经》有着独特的见解,所以才二十出头就获得了神父的资格。
在这个很小的镇子里,神父所负责的事情很少,一般就是证婚,或是在星期五下午举行的听教会,很少举行葬礼。但是人们还是很尊敬神父的,虽然平时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听教。
一阵风从教堂门口吹过,吹起了神父黑色衣服的下摆。几片维多利亚大槐树的叶子从路面飘过,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街上的行人很少,大多数人现在正为生计而奔波,所以气氛很冷清。但就是这气氛,勾起了神父不快的回忆。


今天的早晨,天上的云没有完全的合拢,太阳不时的从云层中间露出脸来,投下温暖的光芒。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将街道上的尘埃冲得干干净净,所以今天的空气闻起来十分的清新。
但是,一个令人不快的身影出现在教堂外,犹如阳光中的一片阴影。他叫做萨基,是一个流浪汉,经常在镇里到处转悠,到处找酒喝。他身上总穿着破烂的衣服,而且还有难闻的怪味,所以人们都不愿意接近他。现在,他站在教堂外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就像是冬天里被冷雨淋湿的小动物一样。
他走进教堂里面,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天是星期一,是忏悔日,所以教堂里没有其他人。他径直走到玛利亚像的面前,用手指沾了点圣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走向暗室。
“神父。”
神父听到了他那略微低沉的声音,抬起了头。
“神父,我看见了一宗杀人案。”
神父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本来他认为那只是个玩笑,可他听得出,那沙哑的声音,掩藏不住曾经的恐惧。
“你说什么?把整个事情说出来!”
“昨天夜里的12点过吧,在沙丁街边上的小巷中……”
神父开始回想,沙丁街旁确实有个小巷子,一到夜晚就十分的黑暗,那里的路灯坏了很久,而且旁边有一间酒吧,在里面唱歌的歌手,声音大得可以把房顶掀起来,在那里犯案确实是个好地方。再加上昨天的那场大雨……
“我当时喝了点酒,是怎么到巷子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大雨把我淋醒的。但就在那时。我看见巷子的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拿着酒瓶,看样子和我一样是个醉鬼,但另外的一个人却十分的奇怪。”
“奇怪?”神父觉得,在下着大雨的夜里出来的人已经够奇怪的了,可萨基却不是这样认为。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而且他还穿着一件立领的风衣,衣领和帽檐正好遮住了他的脸。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所以我只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咆哮声……”
“后来,那人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不停的挥舞着手,好象要和穿风衣的男人说明什么。我当时离得太远了,也没想到要去管别人的闲事,但还是听见了‘她不属于你’.‘你不要靠近她之类’的话。”
“可,”萨基的声音一下压低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从风衣中拿出一把枪,向另外那人的胸口开了两枪!”
神父可以想象,两个人在酒吧里喝了酒,然后谈论他们都认识的女人,而且两个人都可能和那个女人有暧昧关系。但其中的一个人起了杀心,或是早就存心要杀另一个人,在那种雨夜……
“后来,”萨基吞了一口唾沫,来润润干渴的喉咙:“从巷子的外面跑来了另外的一个人,和那穿风衣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将那个被杀的人抬到街对面的车上。我当时头很晕,酒精还麻痹着我的脑子,就跌跌撞撞的回家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有多么重要。”
“那,你为什么不报告警察呢?”
“警察不会相信我的!我回到那里去看过,什么都没有,就像我看见的那些全是幻觉一样!我只有找您了,您一定要帮帮我!”
神父的眉头紧锁着,眼里闪烁出奇怪的光。


第一夜
神父小步的在街上走着。街上没有其他的行人,偶尔可以听到不知是什么发出的声响。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平静的夜幕下曾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
初冬的夜里,已经是十分的寒冷,神父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神父打开了手中的电筒,向巷子里面照去。巷子里有几个很大的垃圾箱,一些黑色的垃圾袋堆在箱子的旁边。巷子里有些墙角长起青苔,黑色湿重的一片;而更多的是墙上的那些涂鸦,让人感到压抑。
神父来到巷子的东头,按照萨基所说的,那里是发生杀人案的地方,应该有留下一些线索,应该会有的。
没有血迹,看来一场大雨将什么都冲得干干净净,脚印更不会留下的了。但就在神父要离开时,他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风呼啸而过,刺激着神父的耳膜。神父刚才听得清清楚楚,那是皮鞋踩在路面发出的声音,可现在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那些属于夜晚的声音。
也就在那个时候,一件反光的东西印入他的眼帘,神父赶紧过去把它拾起。
那是一粒子弹的弹壳,而且,神父在电视里看过,那是俄制‘托卡列夫’9MM手枪的弹壳。
这里真的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神父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神父。”
神父刚回到教堂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神父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身后站着的是比尔·克劳维斯,镇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长得很高,金色的头发,天蓝色的瞳孔,很帅气的样子。镇里的女人都很喜欢他,他也很乐意和那些女人搭讪,所以神父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比尔,你来这里做什么?”
比尔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睡不着,出来买点啤酒。”
神父怔了一下:“那你早点睡吧。愿主保佑你。”
比尔打了个响指,从神父的身边走了过去。突然,他回过头来说到:“对了,我昨天看了一部录影带,电影里有两个反面角色,他们掩藏尸体的手法才好呢!改天借给神父你看好吗?”
神父似乎没有听见,他只是盯着比尔那双黑色的皮鞋。


第二日
清晨,阳光驱散了小镇上空的阴云,照射到小镇里。这可是入冬以来的难得的好天气,所以人们的心情都很好。
可是,神父的心情可不像天气那样好,因为警察一大早就来打扰他的美梦。
起先,神父认为是雨夜发生的那起案件。可能是哪一户人家来报告人口失踪,警察才注意到的,但却不是那样。警察来找他的原因是:萨基被杀了。
神父随警察来到了现场——萨基的家里。准确的说那不是家,只是近郊外的一间快要拆除的房子。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灯光昏昏暗暗的,照着屋子里的几件破家具。在灯下面的桌子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空酒瓶,其中的一瓶是比较贵的法国产1964年马丁尼。
萨基买不起这种酒,昨天可能有人来过这里,神父立刻想到。
“请到这边来,神父。”警官对神父说到。
神父随警官来到桌子的背面。
萨基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头部附近有一滩血。
“按照血液凝固的情况和尸体僵硬程度来看,应该是在昨天的夜里两三点钟的时候被杀的。他的头部正面有一个小孔,周围有轻微灼伤的痕迹;而头的后部有一放射性的孔,应该是大口径的子弹穿出的孔。初步推定有人近距离对他开的枪,直接致命。”
“阿门。”
“神父,有人反映昨天你是最后见到萨基的人,你能给我们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
“没什么,他只是来教堂里借点钱花花,而我没有借给他,我怕他拿着钱又去买酒。”
“是吗?”警察的疑惑并没有减轻。
有一些警察在忙着拍照,取证。其中的一个警察拿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着从地上取来的弹壳,神父认得它:“托卡列夫”9MM的弹壳。

下午,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照射到坐在藤椅的神父身上。此时的神父正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冬日难得的阳光一样。但实际上他正在思考这两起古怪的杀人案。
神父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拿着笔,在上面不停的写着。许多人有这种习惯,一边思考一边记录,才能更好的想事情,而神父正是这样的人。
“这两件案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让人难以捉摸,但它们一定有什么关联。总之可以肯定的是两件案子都使用了‘托卡列夫’手枪。而且凶手十分的狡猾,两件案子都留下了弹壳,显然是不怕别人知道。 萨基是第一起案件的目击者,然而他却在第二天被杀了。像他那种人不可能与人结仇,所以他一定是被凶手看见,杀人灭口的。然而警察说的近距离射杀,加上萨基倒下的位置是在桌子旁,说明他是被相熟的人杀死的。 第一起案件似乎比尔也知道,但他又是在哪里看见凶杀案的呢?如果是在巷子里,那萨基会看见他,如果是在马路上,凶手也会看见他,除非……他就是那个凶手!他总是招惹那么多的女人,说不定哪个女人的丈夫发现了一切,当然会被他杀掉灭口,因为他不想这事情传出去。他有很大的动机,而且他昨天还跟踪我,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知道内情的我!”
写到这里,神父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日记本合上,然后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神父比上了双眼,两手紧紧的握着胸前的银制十字架。


第二夜
夜已经很深了,路灯还在两着,发出橘黄色的光芒。飞蛾扑腾着翅膀,向那路灯一次次的撞去,直到飞不动为止。这种时候人们应该睡得很香,可是……
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猩红的地毯上。地毯上也躺着另外一个男人,穿着修道士的黑衣服,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然而他却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穿风衣的男人从风衣中拿出一只手枪,丢在地上。随即,他点燃了一只火柴,那小小的火焰跃动着,映着他嘴角的冷笑……

镇子的北面。这里有许多的漂亮的房子,专供镇里的有钱人居住。在其中的一间别墅里,有一个妖艳的女子,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烟,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她的名字叫做珍尼,她是镇里最有钱的富翁山姆斯的妻子。
一个黑影从窗子的外面翻了进来。屋里的珍尼看到了他,立刻迎上去帮他摘下帽子,脱下风衣,然后深情的吻着他。
许久,男人缓缓的把她放开,一下子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然后端起茶几上倒好的香槟,一饮而尽。
“一切都办好了吗?”
“对我的能力,你就这样不放心吗?”黑影说话时那低沉的声音——是神父。
“我没有不放心,只是问问而已。”珍尼坐在神父的腿上,偎依着他说到。
“我在自己的日记上做了手脚,然后去到比尔的家里,用药将他迷昏。然后给他换上我的衣服,将‘托卡列夫’丢在那里,接着一把火就……镇里的警察决不可能凭着那烧焦的尸体判断是我还是比尔,等他们从州里取回化验报告的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人们会发现他们爱戴的神父不见了,然后联想起火灾现场的尸体和你的日记,当然认为比尔杀了你,然后逃走了。”
“那天还真是不小心,一次出来两个目击者,幸好他们都开不了口了。”神父拧了一下珍尼的大腿,“这全都是为了你,我的小甜心。你这边也办妥了吧?”
“我告诉佣人,说我会和山姆斯出去旅行几天,叫他们不用来上班了,然后我把山姆斯的钱全都装好了。”
“那我们立刻就走!”神父显然很兴奋。
“走是要走,但是……”珍尼笑了笑,“不是和你一起。”
“什么?”神父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仿佛有钻子在钻一样。他倒在了地上,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后看见的只有珍尼的冷笑……

“哦,比尔,你出的这种主意可真好,这下我们可以去外地重新生活了!”珍尼兴奋的搂住比尔的脖子。
“哼,他还真的下药,幸好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你,让我有所准备。”
“是啊,”珍尼抚媚的笑着。“他根本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样的,我只是稍微勾引他,他就上钩了。”
比尔踢了踢地上一动不动的神父,“他还不知道一开始就在我的圈套中,真是蠢货。”然后,他转向珍尼:“钱呢?”
珍尼跑进卧室里面,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手提箱,拿到茶几上打开,里面全是面值100美圆的新钞票。
“我们要去哪里呢?没关系,有那么多天的时间可以决定。这可得谢谢他,帮我们争取了时间。”
“去哪儿?你哪里也不用去。”比尔从怀中掏出‘托卡列夫’手枪。

比尔用手帕仔细的插拭了枪身,然后把手枪丢在地上,提着手提箱走了出去。地毯上躺着两具尸体,他们的身体都蜷缩着,眼睛还没有闭上,仿佛要看清楚这个世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