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翅膀在凋零(6)

2004-05-03 13:43 | 噩梦

自从决定了要去看海之后我似几乎没有心思学习了,一直盼望着秋天快些过去。月考居然没有一门功课及格。虫子问我是怎么了。我说什么怎么了?我一直就学习不好,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越来越发现学校里有很多烦心的事,那些混混杂鱼成天叫嚷着要办我,老师总是阻断我在课上的美梦,虫子依然为我怪异的想法所苦。我把文章投给校刊,1个月后发现我的文字被删改的支离破碎,刊登在文学版块的角落里。早已预料到的。

辰儿去了国外读书,每周发给我的电子邮件告诉我她在那里简单明亮的生活。我也还是定期能在她的论坛里看到她那些平淡如水的心情故事,看着看着,仿佛回到了过去。初中的时候辰儿,还有我,我们两个人几乎独占了校刊文学版面的全部页面。她的平淡如水与我的阴郁华丽,构成了黑白两块纯色的文字领域。而如今,辰儿去了远方,我来到了一个平庸的学校。我亦发现,相信了宿命后,我的文字中越来越多的无可奈何。

开始想念蓝,那个会把身子靠在栏杆上,一直向后仰向后仰的女孩。那个眼角有着褐色泪痣的女孩。那个在金黄的麦田里像小鹿般奔跑的女孩。那个说她想要飞翔的女孩。突然就这么消失了。我再也没有在树阴下,在天台上遇见她。我亦没有找到她到底在高二的哪个班级,这个女孩,居然就像我曾说的那样。突然就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不知何时回来。

一个学期又迅速的过去,快要期末的时候我终于得知她因为父亲的失明无法工作而退学了,目前正在家里照顾她孤单的父亲,我亦才知道她跟我一样没有母亲。我想起她问过我的话:如果一个人杀了自己的母亲,那她是不是不可原谅的?
蓝杀死了她的母亲吗?

放假的第一天我带着蓝的同学给我的地址来到了她的家。北京的胡同很多,而她的家就在那些破败的旧房子里。我拜访了她的家,她的父亲盲了,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愤怒的询问是谁来了。然后蓝对我说咱们出去谈,随即直接走出了家门。我不发一言,当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伤口和泪痕。

我们走在狭小胡同里,一言不发。到了小卖部蓝停下说帮我买烟,我不作声,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包。
你没有跟我说过你抽烟。我点燃了一根放在她的唇间,然后自己点燃了一根。
你又没有问过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蓝深吸了一口,然后仰着头看自己吐出的烟雾。
我想起我们再次相遇的那个秋天,我们并肩走在枯黄残败的落叶上。那时我问她为什么没有说她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她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你又没有问我。想到这里我突然难过的要死。
她继续说着,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的过去有着太多的阴暗,我的母亲生我时因难产而死,而我的父亲因此一直恨着我。我出生到现在16岁,每天都在遭受父亲的毒打,直到他失明了也没有放过我。可是这些我又能对谁说呢?我一到夏天都不敢穿短袖的T-shirt,只是为了掩盖这些丑陋的伤疤。说着她挽起袖子给我看,上面满是刀疤和烟头烫过的痕迹,像一朵朵颓败的花朵。
你可以对我说,你现在正在对我说。我不断的抽烟,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她一把推开我,踉跄的奔跑向车来车往的马路中央,像一头受伤的小鹿。

我想起她领着我快乐的奔跑的样子,心里有莫名的疼痛。我还想追上她,想对她说不要以为感到寒冷悲伤的只有你一个人,想告诉她我也是单亲,想告诉她我的母亲在我6岁时跳楼自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辆汽车从拐角处闪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失明了。
她觉得自己被车撞倒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我一直守在她的床边。
她醒来后我对她说不要以为只有你看的到黑暗。
她沉默不语。
她住院的三天我们又开始不断的交谈。我告诉她我的母亲与祖父分别死于我6岁和12岁的生日,我告诉她我1岁后便没有再接触过父母温柔的抚摩,我告诉她每个周末我回家时都会发现硕大的客厅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我告诉她我每个独自入睡的夜晚是如何的寒冷与孤寂。我对她说,我想要给她幸福。

即使我知道自己也无法把握幸福,即使我不知道自己能给予的只有不幸。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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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切的苦痛都源自于你
我就可以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
一只挡住昨日的水
一只迎接来年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