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 2004-7-1
只是日记，只是回忆，此文枯燥，特此声明。
推荐专辑： 不安静 『 百代唱片 2000-12-1 』
演唱组合： B.A.D.
试听地址:http://www.99music.net/album/299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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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静
01.- 点燃回忆 一页一页多美 -
本来是计划着单独写这篇的，与几篇音乐的文字无关。结果前面几篇写下来，有些东西触动了我。做乐队是2000年，上大学是2000年，开始听这张《不安静》也是2000年。闲来总是听着这张专辑的所有歌曲或者特别喜欢的某几首歌曲，一直到今天。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和四年后的这个夏天却有很大不同。
我真的是一只热衷于回忆的动物，才刚刚跨进七月，就想到了关于七月的很多事情。
七月一日呵，纪念一个七月，开始一个七月。
终究是因为又到了七月，我的某些翻肠子倒肚子的怀旧情结把做乐队的往事从身体中比较遥远的部分架到眼前，让我想不看都难。这么多年来，基本每个月都有了自己可以这样无休止怀旧的固定节目。这个活着的带着灵魂的身体，每每会在清静的入夜时分，懒懒泡一壶浓茶，再将自己丢进无边的回忆里旋转。
不否认现实有多么现实。我不是只让自己活在回忆中的类型，所谓回忆，就如同上面所说，是在入夜的清静中的一份茶点。花点时间写，也不过是让我的茶跟茶点组合成一篇食谱，让看到的人，多少也分一点时间给夜晚，素手薄衣的休闲时间，配些可以沉浸其中的味道。
而回忆的起因，也不仅仅是我自己给自己放纵，更多的理由，是小川的电话。
小川说最近会到石家庄出差，但是没有时间来北京，问我有没有时间到石家庄。算算时间，来不及。如实回答他，然后自己心里空落半天。想想以前朝夕相处的朋友，现在连见面都难，也许以后更难。换言之，即使能见面，已经做着完全不同的事情的我们，会有不再默契的尴尬。这个想法彼此心照不宣，互相关心几句挂了电话。毕竟曾经有最默契的配合，现在有最完美的回忆。
回忆，可以让很多已经改变的东西保持美丽。
02.- 不知不觉我又回到这里 全世界最深的记忆 -
一直以来路过复兴门地铁站的时候，都是在地铁里面，或者直接在车站里面转线。前天，是我两年以来唯一一次从复兴门地铁站的台阶上经过。将近七月，这对我不能不说是一种暗示——不知不觉我又回到这里，全世界最深的记忆。
在2002年以前的日子里，曾经无数次在复兴门地铁站进出，开始因为自己的居住位置，后来因为老大家的位置。做乐队那会，一切乐队工作都是在老大家完成的，因为他家独院，不怕打扰邻居。从学校到老大家要坐很长时间的车，一小时公交，十分钟地铁。每每是阿维在地铁站口等着我，一起过去。当时的阿维活力十足，做事的风格也很强悍，这次回到北京见他，发现多了几许中年人的收敛，笑容也苍白很多。不是他不诚恳，生活总是在改变着每一个人。
现在地铁站口他曾经常常等我的位置，空荡荡。连个乞丐都没有。
所谓的时过境迁，其实是回到老地方的时候，发现即使什么景物都没改变，当时的人却已经不在那里了。这种残缺感并不美丽。真正的残缺美，哪怕沧海桑田，人要在身边。可惜最容易逝去或者改变的，不是景物而是人。
之前的最后一次，是乐队解散那天从复兴门坐地铁回家。拒绝全体送我，只让阿维陪着，一直到上车。
“注意你的腿。”
“嗯。”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微笑着。
一个完美的结局根本不需要悲伤气氛。
再走入七月，挖掘出深深的怀念；再走过复兴门，弥漫着深深的寂寞。物理规则是，越深的越难填满。心也一样。
03.- 偏对你动了心 爱没有道理可循 -
回溯到2000年夏天，拒绝了别人的愿望，成全自己，顶着太多的压力，在北京街头巷尾的寻找某些自以为丢失的东西，结果找到叻。复兴门的地铁站出口，呆呆的听一个男青年弹着破吉他唱一下午歌，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只能是这样。听他唱“The moment”，唱“爱你在心口难开”，唱“绿野仙踪”，摇滚的抒情的流行的。不带痞子气，不沙哑，不慵懒，跟那些扯着嗓子或者扮失落状的其他“天桥歌手”完全不同。
听完了，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我不擅长跟陌生人说话。
结果半个月后我结识了这个人。在KFC。想不到的乐队主唱。
七月十九日，乐队成立的那天骄阳似火。下午四点的KFC，除了老大没人迟到。因为阿维说要带着我一起去，狗狗和小川他们还故意早到以示礼貌，初次见面，一群干净的男孩子。
干净，是我对他们几个人的最初，也是我认为最高的评价。
当时北京做乐队或者摇滚乐的人群中，流行朋克，服装发型都极其怪异。当然这不是朋克的错，却让我十分不屑。看多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紧身裤配军靴以及血腥画面的T恤，披肩小卷的头发，我对阿维所谓的几个“音乐哥们”不抱着什么希望。只是他组乐队我陪他开心。结果他们几个楞是不同，现在我都能清楚的在眼前浮现，几个穿着牛仔裤，或T恤或衬衫的短发男生，坐在我的面前，挨个说“你好”，每个人干干净净，没有花哨，没有鬼怪装束。有时候好感来的莫名其妙，仔细想想，从感官到心里的好感，潜移默化中就来了。
老大迟到将近一个小时。在外面唱歌唱的忘记了时间。
谈话，出点子，干杯。几个干脆得有些粗糙的男生就这么成立了一个乐队。干杯的时候，干掉KFC六个中杯可乐。
老大说：“蹲在那里听我唱一下午的人难找啊，这叫知音。那天我本来想下午三点回家的，结果看这唯一的听众不想离开，就多唱了一个多小时。”
我吐吐舌头，心想难怪印象深刻了。
04.- 整个夏天 只剩面包屑 有一点心悸 不太敢喝咖啡 -
接下来的整个夏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到处给自己做宣传，闲着还要写歌词做和弦。另外，运气很好的在一家小酒吧做临时乐队。因为我是“编外成员”，基本不参与音乐方面的东西，每天给他们准备行头，做宣传策划，写歌词，签字，算帐，俨然一个乐队经济人的样子。
时间很紧，几个人每天眼红红，饮食上让我大费周章。问他们自己，要的都是盒饭、冰淇淋、冰咖啡、热狗……没一个像样的东西。出门买饭每每让我惆怅半天——平时看起来都无所谓的食物，现在被我挑剔的没剩下几样——当然不能只买他们点的东西，不然几天人就垮了。
“我的大才子，你总算回来了……”狗狗每次看到我买饭回来都要哀嚎，我挑剔的时间确实有点长。
有时候酒吧给安排的场子在半夜，几个人就一直熬着，白天都在排练没时间睡觉，晚上自然也不能因为睡觉丢了饭碗。
印子最绝的是，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把电子琴的超重低音开出来，众人立刻惊醒，而且睡意全无，每每被他得手的狗狗终于找到机会，在某次印子昏昏的时候鼓声大振，结果保安跑过来问谁在打架……
乐队就在辛苦跟快乐交织的时间里快快的成长着。
夏天在这样的忙碌里飞奔而过。
暑假结束的时候，乐队成立一个月了。一个月下来，大家都黑瘦黑瘦的，除了老大之外的我们，也都开学了。他们住的近，都在北京三环里，所以乐队的演出没什么耽搁，我就基本脱离“组织”，因为学校在郊区。
我的大学生活开始了，一年级，很多事情都很混乱的忙活着，所以连周末都很难跟大家聚集在一起。偶尔写了歌在电话里给他们唱唱DEMO，再让他们说说最近发生的趣事，就是第一个学期的主要节目。
05.- 爱有你我感觉满足 连塞车都是种幸福 -
视线滑过这句歌词的时候，就决定把它留下来做标题了。
跟歌词有关的故事发生在2001年春节。
阿维跟老爸要了车出来，带着几个人庆祝赶场子的薪水增加，路过西直门桥的时候目瞪口呆，虽然西直门桥一直是北京交通最拥塞的地方，却也很少像那天一样夸张。
车反正是不能回头了，一转过西直门桥，后面已经同样堵的死死的。
“我就说你不该走这边嘛。”小川拍着阿维的头埋怨着。
“得，今天我们甭兜风了，在这里喝西北风吧。”老大无所谓的笑笑。
“要不你们下车，步行吧，别在这耗着……”阿维说。
“那怎么行！”“不成。”“说什么呢你！”……我们五个人集体反对，这时候大家都够仗义。
百无聊赖。
“反正没事，我们轮着唱歌吧。”老大从旁边拽过木吉他，调调弦，小川已经在跟狗狗玩石头剪子布来争先了。
从“追梦”到“幸运草”，从“Close to you”到“Eyes on me”，从“星光灿烂”到“同桌的你”，一首接一首，老大跟大家都很默契，从来没有间奏不齐之类的任何一点瑕疵。他随意弹，大家随意唱，高兴起来，干脆合唱。
“把我生命里每一次感动，和亲爱的朋友热情相拥……”唱着当时最流行的“真心英雄”看着渐渐降临的夜色，这个傍晚如此完美。我看着车窗外，自顾自的傻笑着。
“笑什么呢你？”
“没，没。”说出来，多少会有一点脸红，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这样的情节常常继续。
塞车运动在四个小时后结束，这次兜风的主要也是唯一观光地点：西直门桥。不过大家玩的非常开心，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能跟最默契的人们在一起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幸福的。
06.- 我慢慢走 因为路上的人实在太多 -
做乐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时的北京，一股脑的出现很多各种各样的乐队。跟我们不一样，虽说都是喜欢音乐的人，但是我们做乐队是为了我们自己对音乐的爱，而大部分乐队，是因为看好了做流行乐队这个市场的可挖掘性。
和其他比较新生的事物一样，真正为了做音乐而玩乐队的人，远远少于为了赚钱而做乐队的人。
人多，意味着竞争。但是竞争的意义是不同的。我们的竞争，是在争一块可以自由表达的舞台，人家则是竞争一块可以提高收入的场地。在这样的矛盾中，我们的乐队好长时间不再去BAR里唱歌。
那段时间做什么都很沉稳。不再因为赶场子之类的事情着急，反而有时间自得其乐的仔仔细细做自己的事情，这在我们，也是莫大的快乐。别的不说，在那段“闭关”时间结束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配合比以前更老练更默契。如以前的默契是因为对音乐有相同的理解，“闭关”后的默契，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多了几分技术因素。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一家叫双子星的BAR里喝酒，开始了一个新的起点。
“嗨，好久不见你们啦。”
“您是……”我们对面前这个人毫无印象。
“以前在雨路那边玩，经常看你们表演啊。”来者笑着递上名片：“我是这里的经理。有没有兴趣来一首？”
兄弟几个刚好也痒痒，就立刻干脆的答应，登台抄家伙。几首唱下来，我们下台喝酒，老大跟经理离开了。
回家的时候，老大说：“乖乖们，我们又有地方唱了。”
他的手里，举着双子星BAR的签约单。
07.- 就今晚 我要把思念全解放 让你知道我的爱有多狂 -
我们的结束也是在双子星。
“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能总在一起玩音乐，这样下去怎么也会耽误正经事情。”
2002年10月10日。大家带着自己的东西到双子星集合，准备最后一场演出，算是跟双子星很多固定听众的告别。
下午四点整，我们的末场演出开始，因为我们的乐队生活是在下午四点的KFC开始的。
两个小时，二十首歌，我，就坐在台下，看他们用尽全力。
老大唱完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忽然在台上说：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我们乐队平时都是六个人，但是上场的时候只有五个。”这死人竟然看着我笑。
底下观众都顺着老大的目光找到我，很捧场的鼓掌，我只好硬着头皮毫无准备的上台了。走上去的时候，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的伙伴们的脸，在球灯里闪烁着。我的紧张，完全来自他们眼睛里的期待，而不是观众。
记得我当时说的是：“也许我们该走了，寻找新的目标，但是我们不是消逝了，每次选择，都是一个新开始，未来有成功，有失败，但是我们不打算停顿，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承诺，我们会为了自己的承诺走下去。”
前奏响起。和我猜的一样，他们给我安排的是麦田守望者的“在路上”。当时我最喜欢的歌。
——也许我要的太多，但我不想你难过；也许该简单的活着，快乐痛苦不说……在路上，和我唱这一首歌……
晚上八点，我们把两年来的乐稿，乐谱，合同，资料，酒吧签票等等全部锁进一个保险箱，算是决心吧，兄弟们开始走不同的路了。老大终于有了工作，阿维考研究生，狗狗和小川面临自己的大四，印子到美国定居，我，也很快要离开北京了。
每个人自始至终的微笑。
在路上，和我唱这一首歌。
08.- 如果你在这里 不只在我的心里 这座城市 会比较抒情 -
本来，在重庆忙碌的日子，已经很难想起曾经的伤心或者快乐的往事了。甚至，连可以勾起回忆的戒指，也掉进了嘉陵江大桥下的东流碧水。空空一身，了无牵挂。闲暇的时候，经常被三五成群的拉去BAR里面唱歌喝酒聊天。
滨江路上的“快车道”是我最爱的一家。各种跟车有关系的摆设，超前，颓废。
喜欢上那里，因为第一次去的时候，有一个干净的五人乐队在上面唱“绿野仙踪”。干干净净的五个人，一如我的乐队的风格，不夸张，不颓废，没有痞子气，没有搞怪的德行。他们唱的歌大部分是轻摇滚，偶尔几首金属，追求的是各种音效的完美组合，而不是振聋发聩的嘈杂大鼓以及混乱吉他。
这个乐队让我在冰冷的重庆冬天，找到了一丝温情和熟悉的快乐。也拾起了过往的回忆。
I'll be here why ? I'll be here for what ? ……
重庆对我来说，去除少的可怜的几个朋友，只是一个冬天冰冷，夏天闷热的大城市而已。没有美感，也没有激情。
想起过去曾经陪伴过我的很多人，特别的，离开北京之前陪伴我两年的乐队。如果他们在身边的话，重庆再陌生，也能寻找到我们自己的幸福。这座城市，会比较抒情。
所以，开始计划着回北京。那个被我抛弃的城市。当然，我的抛弃对北京来说只是一个外来人口的流动，连外来人口登记处都不会知道的一点变化，但是对我自己来说，这次抛弃，丢掉了我的所有悲伤的回忆。丢掉悲伤是我的初衷，却没有想到，同时连快乐都丢了。计划回北京，悲伤自己面对，快乐自己拾起。
即使，北京也不再是当时那座抒情的城市。
09.- 剪下了邮戳 夹在日记本里头 我想爱过就已经足够 -
没有邮戳，也没有日记本。只有一封E－mail静静躺在我的邮箱里。
“ …… 我明年也许会有时间回国呆一段时间啦，^_^b 叫你们一起出来玩吧，你们都不想我，来信那么少！…… 现在北京是不是很热呢？你怕热要注意身体哦，还有还有，我发现最好吃的盒饭还是你买的那些，好怀念啊！ …… 印子 即日。”
短短的回他一些文字，端起茶水喝几口。
我在茶里放了无花果，蔷薇和冰糖，可口而细腻的味道。调和了茶的苦。
回忆也是，用在一起时的快乐调和分别的悲伤，就会可口起来。
快乐和悲伤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既然有过那么多快乐，何必还念念不忘那些悲伤。
反过来，悲伤也不是应该忘记的东西。如果忘记了悲伤，快乐将不称其为快乐。
如此反复，只是因为心，因为回忆，如此不安静。
拥有过，收藏着，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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