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夭(9)

2004-09-20 22:11 | 噩梦

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
他带着这罪孽奔跑,将一切甩在身后。途中丢失了所有的苦涩和幸福。







箜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身边空无一人,昨夜的一切如梦似幻。

他看到空气中柔软的灰尘清晰而空洞的舞着,想起自己卑微的孤独。为了找到箜茹,他日日夜夜的看着自己心一点一点的变的坚硬却支离破碎。直到那些疼痛碎片再也找不齐看不见,箜翎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荒芜,泪满衣襟。现在所有的这些破碎与疼痛逐渐离他远去,他再也记不清。箜翎清晰的察觉自己的脑中刻上背叛的烙印,覆盖了所有的过去。悠远的,模糊的,微苦的艾叶香。

箜翎想起昨夜。
女子的眼中闪过微微的疼痛,那光是毒,照在箜翎毫无防备的眼上,无比美丽。
那一瞬间他想起箜茹,这记忆却只是一闪而过,他再也记不清那晚的一些与多年前的一切。这记忆如温暖的血液,正在不断的流失出他的身体。他知道这女子刺了他,她的眼泪曾滴落在他的脸上,温暖而透明。他摸着那泪痕,看到过去的一切的回忆随着那血液,消失不见。他却让那记忆与血一直流,淌满一地。那些关于箜茹的幸福而微痛的记忆,终于逐渐离他而去,他无法挽留,不再挽留。

他却还不知道她是谁。
得失之间,瞬间的事。那一夜他失了过去,五脏六腑皆被掏空。血淋淋,凄艳艳,触目惊心的过往与背叛,弥散在江南潮湿的烟雨中。他看着门外朦胧的阳光,正懒散的照在纤细的街道上。阳光和那过去一起,渐渐渐渐,消失不见。

箜翎觉得自己应该上街走走看看,是否可以找到昨夜那个女子。他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想找到她,亦或只是想彻彻底底的将过去忘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子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他只知道,自己寻找多年,那颗脆弱的心已是寸草不生的一片荒芜。他游移着,要不要停下来,还是继续寻找。他实在已是太过疲累。他摸了摸女子昨夜给自己留下的伤口,竟已经有些糜烂。他蹒跚着起身,握剑,出门,在并不十分明亮的阳光刺痛双眼的一瞬间看到了阴霾的天空。他忽然觉得自己死期将近,他忽然抬头看着阳光,泪流满面,无法睁眼,不愿睁眼。

箜翎摇晃着走在街上,无力的把挂在身上的玉佩扯下。那玉佩是他们兄妹两人从小便带在身边的,他有一个,箜茹有一个。他定睛望着玉佩,一动不动,呆立着,笑着,流着泪。

哥,今天我做的饭。我这几天自己学做饭了,你试试好不好吃。以后你就别偷别人的东西吃了,这样就不会被打了。
恩,等我尝尝啊。哇,什么玩意啊,你会不会烧菜啊。你等会儿啊,哥哥给你偷点好东西吃去。
哥……

茹儿,你看。冰糖葫芦,你最爱吃的。
你哪里来有钱买这些东西,是不是又去偷了。
你又不是我老婆,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我为什么不能做你的老婆呢?
傻瓜。

哥……
恩?
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亲呢?我们成了亲,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啊。
傻瓜,我们不用成亲,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啊。

哥哥,你不用自责。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趴在你身上睡去,就很幸福了。

哥,原来南方这么热,我以前都不知道。
要不说你傻呢,傻丫头。
这里会下雪吗?会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吗?
傻瓜,南方怎么会有雪,怎么会有冰糖葫芦。

哥,要不你别做剑客了。
为什么?
我们一起这样过日子,不是挺好吗?
傻瓜,我不练剑怎么保护你。

哥,我们会在这住多久啊?
问这个干什么?可能要再过一段时间吧。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啊,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去啊?
……傻瓜,我们回不去了。

他卖了那块玉佩,换了很少的一些碎银,他又把那碎银施舍给了街边的小乞丐。他笑笑,已是身无分文。
他卖掉了他关于箜茹的记忆,换来一片空旷。他闭上眼,深深的沉浸在这背叛的悲凉中。他从儿时便开始构筑的美好的幸福,多年前早已轰然倒塌。现在,他卖掉了那所有的美好记忆。

他闭上眼睛,好象看到两个从殷商开始跳舞的木偶小人儿。像是被蹩脚艺人操控的,跳着不和谐的舞步,在那一瞬间,那细线在空气中断裂,发出轻微却刺人的声响。木偶摊在地上,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箜翎继续在街上蹒跚的走着,捂着开始糜烂的伤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他只是很想见昨夜的那个女子最后一面。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将他缠绕,箜翎继续走在无尽旋转的螺旋阶梯上,手中还握着那卑微的剑,隐约有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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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我和你,永远不会是我们。

你们所说的梦想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是一个固执的骗子,我永远不会去相信所谓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