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Ⅳ〗
2005-05-23 22:14 | 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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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整个人软绵绵的，连心也软绵绵的。怪了，平日里那个有点蛮横到不讲理的我呢？那个口舌刁俐的我呢？我是怎么着了？今儿个老天爷总和我开着玩笑，什么事都聚到一块了，像故事大串烧一样……
坐到写字桌前开了灯，看着还没做完的作业，抓起笔，却愣在那儿，看着纸上反射的光，书上一个个黑色铅字和旁边我的笔记，一团团的昏晕，觉得心里有什么飘摇不定，无所适从，朦朦胧胧的……
正发呆呢，老妈敲了门进来，放了杯牛奶在我桌上，看到我的头发就埋怨我怎么也不擦干点当心着凉，我机械地应到“好”，老妈笑着用手指在我脑袋上敲了那么一下，说“又最怕吃药”，我说是啊吃药对我来说简直是粒粒皆辛苦。
老妈拿了吹风来给我吹头，轰轰作响的吹风，暖暖的风送入颈窝，一阵痒痒的温柔的暖和。吹完老妈又拿来梳子给我梳头，一下下，轻柔地，梳子打开发丝的纠结。奇怪，自己每次梳的时候总是疼得咬牙切齿，然而老妈的手似乎有些奇特，总能有效的，轻轻的，理开那些纠结，一梳到底，就有那么一股温柔而有力的感觉…
一如从前……
“你长大了呢……”老妈喃喃地说。
“方晓萍同志请您把话给说清楚我什么长大了？！”我又冒混话。
“你这丫头…”脑袋上又是那么一下，老妈笑，“…不知不觉的，我女儿就长这么大了，头发又黑又亮的，以前那个黄毛丫头的头发都这么黑了…”
我正想开口说老妈你的头发也很黑啊，可是想起下午老妈脑后那些许的白发，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中莫名惆怅……
“十几年了……想我和你爸离婚的时候你才5岁…我记得那天你最后一次牵着我俩的手走出法院的时候你问我说为什么到这儿的时候，我告诉你爸爸妈妈以后不会在一起了，我说爸爸妈妈以后不会再见面的时候你就问……你还记得问的什么吗？”
我摇头…那些已经是模糊不清的影子样的记忆。
“你问‘那你和爸爸是为了生我才在一起的吗’，当时你不知道我听到心里……我还是想再找一个，可是总想这会不会伤害到你，也没好给你说，这事也就搁那儿了…”
我说这样其实也好，或许真要再组织个家庭我的感情依旧不圆满。
老妈又说：“这些年我总是忙于工作，你总一个人，我只是想你别觉得只有个妈妈，想让你过的和其他孩子一样，给你好点的生活，有时间疏于和你谈心…怨妈妈吗？”
我闭眼摇头，几滴冰冷的泪落在手上。其实我我和老妈的感觉是跟朋友似的，她总由着我胡闹，虽然宠得似乎过分了点…
什么所谓的代沟…有的，怎么会没有？在我看来不止是孩子和家长之间存在因为环境时代不同造成的分歧，就连一代人中间，仍然也有观念以及成长的不同经历所带来的摩擦。那本就是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只是需要我们通过接触了解相识相知，是需要我们用心彼此交流来消除互相的误解，如此而已……
想到今天的事，我感叹地深呼吸一口，对老妈说我觉得今天的事情总是很巧合的样子，老妈笑说无巧不成书其实巧合天天存在这个就是无常了。
我一想也是这道理，你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起床，不提前不延后，恰恰就是六点三十分，不是巧合么？再者你巧合的在七点十六分出的家门，巧合的在校门口遇到某某同学，巧合的拿着同样的早点，巧合的在上课时被老师抽中，巧合的问了你巧合没看到的题目，巧合的是旁边有人见过所以给予指点，你乱碰一气结果是你竟然巧合对了，所以因为种种巧合被老师表扬了一番，如此等等……
我哈哈大笑起来，老妈问我又想到什么了，我说是呀是呀，我巧合的进了老妈你的肚子巧合地来到人世巧合的成了你女儿就是这样。老妈一刮我鼻子笑着说是啊巧合你也和我小时候一样的调皮捣蛋一样地惹妈妈生气。我俩笑到一处……
不过老妈随即止住笑，双手抚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可是妈妈我陪不了你一辈子的…今天晚上害病的那个老伯我们刚到就去世了，连话都没来得及留一句，心急梗塞…就像这样，指不定哪个时候妈妈我说走就走了…放心不下你呀你这丫头又总是长不大的样子…今晚看那些赶来的老伯的儿女们哭成一团的时候…就有点怕起来…莫名其妙的…”
头上有什么落了下来，依然是冰凉的液体，我伸手握住肩膀上老妈的手，竟然感到在微微发抖，转头看时，老妈忙不迭地拭泪…
我轻轻微笑，抚着老妈的手，干涩的，只那么一层皮似的触感，我这才想起什么，打叫“对了”，转身拿来一旁的书包，从里面掏出双手套，手工织的，棉手套，也没学电视里什么送东西还要人闭眼再从屁股后面拿出来再说看呀什么的。我跟抢似的抓起老妈的一只手把手套连扯带挤地套上去，还一副自豪相地说“看不错哈？”
老妈从一开始就见了E.T似的模样，张眼咧嘴的，把戴了手套的手翻过来翻过去地看，半晌冒了一句话：“是双手套吖”，差点没把我背过气去，她又把另一只一并戴上，终于说了“很暖和”这样的人话来，我得意地笑说“那是”。
我告诉她说因为今天母亲节又想到一到冬天她手跟冻猪蹄似的就给买了一双，然后再告诉她说不管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成了她女儿就是她女儿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就算她陪不了我的一辈子可是我可以陪她的一辈子这个已经是事实改不了了的。最后我故作严肃地说方晓萍同志您摊上我了就一辈子了您就认命了吧。
老妈一愣，随即大笑连声说好，还用刚变的毛爪子捏我粉嘟嘟尚挂着泪痕的脸，完了她转身出去，到房门又扭头说“小美啊，心思真是细了呢”，正当我被糖衣炮弹给麻醉时老妈甩出一句“都可以嫁人了”这样石破惊天的话来，惹得我顿时缺氧又羞又怒地嚎叫起来，老妈打了胜仗一般哈哈大笑。卑鄙的笑声一直响到客厅，接着一阵沉默，我仍坐在那儿回味刚才的一幕幕，心里一股暖洋洋的，好像那吹风直吹进心里，不自禁又笑起来，甩甩头发，轻柔飘逸，看来老妈确实是能够很好地理开我头发上的纠结的。
不论何时……
再握笔时下笔如有神，心中全无杂念，不一会儿客厅那边老妈说“女儿呀明儿个握去给黄婆婆检查下身体中午就在学校吃饭吧”，我起劲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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