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斗罗

2005-10-11 07:59 | Franniss

Stage1 丛林

在很久之前我听印度智者奥修讲过一则故事:

一个苏格兰猎人在南非丛林里迷了路,饥渴交加。他顺着小径上散落的大粒钻石行走,茂密枝叶间渐渐现出小片空地,几座小屋出现在眼前,所有的地图都没有记载这里。席间,猎人对村落首领说:“你们被文明遗弃了,这多遗憾!”首领笑笑答道:“这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文明一侵入,我们就迷失。”首领助理敬上掺了露水的土酿,告诉猎人:首领每每面对这种话题总作语言隔阂状,手舞足蹈支吾不清,文明世界的客人们以为是土人麻疯病犯了,吓的撒腿就跑。村里的妇人男孩小丫头们见到这种滑稽场面就被逗得狂笑。

可实际上,首领博学广闻,上到五代十国的社交辞令,下到郁金香球茎的拉丁语学名什么都知晓,区区英语根本难他不倒。村里的妇人男孩小丫头们没有寻到难得的开心,于是她们对猎人让首领“迷失”这件事非常愤怒。猎人像犯错的学生一样沉默地转着酒盅不知怎样道歉才好,首领用一大旅行包的钻石安慰他,然后告诉他,你令大家失去了丛林世界的财富,将来就要用文明世界的财富来报答。

后来猎人移民去卡利佛尼亚发了财,临终时嘱咐儿子将财产全部捐献给南非的一个村落。我之所以想起这个首领和猎人的故事,是因为他们虽早早过世,没有给世界留下什么鸿篇巨制,但他俩的儿子们依然活跃于转移古美索不达米亚的博物馆,在好莱坞的特技训练营做健美先生或是帮施瓦辛格拉选票的副业上,他们的正业甚至是特种兵,猎人的儿子叫比尔,首领的儿子叫兰斯。

既然身为特种兵,他们也该偶尔执行特殊任务。本来,“被长官叫去执行特殊任务”这种事情和被叫去飞到别国女孩子脑袋上扔核蛋的概率相仿,或者说,比较像大学里系主任按照花名册点到自己的概率——但学过概率或被点过名的人都明白,书上讲的根本不对,概率其实是一件感性的事,和谈恋爱一样。那天兰斯在拥挤中驱车驶向长官的办公场所,怀着的就是和好莱坞明星约会赶点的心情,这就是概率的力量,只是对兰斯而言,背后可能隐含着真的有一个女孩子赶去赴约的事实。

兰斯在剑桥读大学地图测绘学时,他的一个日本室友称他“鬼畜王兰斯”并向他推荐了同名的游戏,后来他喜欢上了这个到大陆各处征战骗艳的游戏。有一年的感恩节,日本室友在中式快餐店被一个少女侍者将脖子像发条一样拧了三周半,于是再没有人向自己推荐别的游戏。兰斯感到很没趣,泡在图书馆里边吃热狗边读读尼采和阿伦特,同时更加向往游戏里的生活。

在当时,兰斯就非常有见地地预见了网络游戏的诞生:他想,在一个地球上全部民族都在关注的游戏里。一定也有很多不开化的民族像父亲的村落一样在“迷失”。兰斯在游戏中扮演的鬼畜王立志统治大陆,于是鬼畜王精神感染了领地里的每个男人,他们又想征战又想骗艳,遗憾的是他们不是鬼畜王,空有抱负却无机遇,所以选择去当兵作补偿,这样既可以在村姑面前表现大无畏或吟诗作对,也可以举剑去砍杀异类。

哲学家阿伦特时刻提醒兰斯“我们正在做什么”是最重要的。游戏里的热血男儿们是如此的自鸣得意,他们表示根本无法也不准备试图理解“不想征战也不想骗艳的异类”作何想法,而认为用刀棍斧戟让这些异类“迷失”是一种人道主义救援或伟大友谊——这种友谊就像在遥远的中国古代,拜把兄弟谁有银两就谁去沽酒随后共饮一样,再正常不过,这一点兰斯也赞同。所以兰斯像个好男儿一样去当了美国大兵,过起了可以挺直胸膛自豪地喝叫“我正在征战与骗艳”的生活。

让我们从游戏世界回到现在这个时空来,办公室里被长官找来执行特殊任务不仅兰斯一个人,还有皮肤深棕的英俊好青年比尔,他这人张嘴说话时吐字异常简洁迅速,好象他每秒钟赚多少亿美金似的非节约废话不可;合上嘴巴后像吞角子老虎机一样滴水不漏。兰斯认为,这样虽有个性,却搞不好很受黑人司基们的青睐。只是他比自己早一年入伍,长幼有别不好明示。

长官虽然也是黑人,却不给比尔留任何情面。每次找来比尔都要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一脚,然后叫他检查自己手提电脑的操作系统“窗户们ME”,这里出的问题不言而喻。作为开发“窗户们”公司的前总裁,比尔深知死机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他只能建议长官把操作系统换为不易死机的“窗户们XP”,不想却又挨了一脚。长官的孩子正值青春发育时期,每次与半大的白人小女孩出去疯还不是向老子伸手,又何来钞票再去购买“窗户们XP”!

兰斯记得上一次见到长官儿子时那小子还在读小学,耍一只叫《Bunnies & Burrows》的兔子扮演游戏,没想到现在居然也是在“征战与骗艳”的小伙子了,这种关于岁月流逝的思考总让兰斯感到沉重。于是他开始学兔子蹦跳,在房间里轻盈狂放地散步,籍此摆脱岁月流逝的烦恼。兔子很快蹦到一跟树桩旁边,一跃而上,端坐在上边像在西部遛马一样。

突然树桩发出一声沉闷的不满声,听得兔子不由惊出遍身冷汗,很快翻下身来躲在一棵山毛榉后要瞧个究竟。原来那不是木桩,而是长官伏在摊开作战地图的案首向比尔展示地形。他之所以只哼一声是因为自己儿子也经常这么干,对于一颗木桩而言,在上边蹦跳的兔子大小与否并无区别。那山毛榉摇摇树枝把兰斯从背后拽出来,原来是比尔。

长官此刻伏在地图上,活象一尊上等波罗的海黑琥珀雕琢的狮身人面像。前边我曾经提到过,兰斯在剑桥大学曾经研修过地图测绘学,所以他一瞧就知道这只斯芬克斯实际上就是他们要去执行任务的小岛:这是一只前肢半浸泡在水里的斯芬克斯,它或长官的前臂上汗毛林立,那实际上代表着一个丛林,是比尔和兰斯特殊任务的第一站。考古学家可能并不赞同兰斯让名胜古迹长毛的说法,要搞清楚的是,遗迹象征着古烂死亡,长毛象征着新兴复生,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怎么能混淆到一起去呢?

我们知道兰斯是之前所讲故事中首领的儿子,对他而言丛林之行出乎意料地惬意,像在自家周围散步一样。比尔在执行任务时发现有些带载重电子秤功能的桥梁采用的操作系统是“窗户们98”,于是非常兴奋的让他们一一死机爆炸。他的举动让兰斯这样的非商界人氏非常不解:贵为总裁的人,为何要对自己公司的产品如此苛刻?反正再苛刻也一样会死机出问题的,然而比尔放弃产业来当个特种兵又是为什么呢?后来兰斯决定不想这个,他跳到水中以掩饰自己无法解答自己困惑的羞赧,据传说东方的释迦牟尼也是这样做的。


-
亡き管家の為のセプテツ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