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 | 一

2005-11-10 18:17 | Enzo

By:FoxEN.2005
谈钱伤感情
谈感情也伤钱
谈自由太束缚
谈束缚太无趣
谈现状没理想
谈理想不实际
....
反正还是不要谈了
如果实在想说,不如讲故事吧



| 一
| 12:55 2005-11-10



仰望星空,往往看到没有星的一片空。偶尔有探照灯在掺着烟尘的空气中凝成光柱左右摇晃一番,或者客机闪烁着cos一下行星,是城市习以为常的景致;反而从夜空中俯视城市的话,却像斑驳的星空,流动的,静止的,反射的……灯火迷离。
若有造物主,这世界早已让他看花了眼。

如果我是造物主,现在就让天塌下来,爱砸死谁砸死谁……

一抹被称作“路灯”的星下,站着我,还有茶。
看到我的脸的路人都惶惶快步走过——愤怒的眼睛,微微咧开的嘴角,还有紧皱的眉头,好像随时要咬人一样。茶悠然靠在灯柱上,甩给我四个字:
“饥肠辘辘……”
刚准备对他挥拳头,小南远远跑过来:“塞车!”
“你丫不能换个理由?!”拳头转朝他飞去。
他躲过拳头,笑嘻嘻搂住我肩膀:“诺诺,饿了吧?我请客!”
诚然茶和小南最了解我:之前龇牙咧嘴的表情也不过是饥饿的表现罢了,我是可以不睡觉不能不吃饭的,饿了就会心情超差。
三人推推搡搡走到春秋大排档,看着门口黑板菜单商量吃什么,同时他们俩在探讨“为什么春秋大排档在冬天也开张”之类的无聊问题。
“要不要吃了到底!”我低吼。
“啊?啊!走,走……”小南笑着拽我进屋。
真是,不就元旦么,有啥大不了的非得庆祝……我绷着脸直到上菜。
“吃完饭干嘛?”我拿起筷子的时候已经心情大好。
“打街机。”
“泡酒吧。”
“……”低头吃饭,这种讨论似乎从来都没结果。
唯一可以确定的,今天学校办舞会,没有门禁,晚回去或者不回去都无所谓了。
于是吃完饭三个意见不一致的人在街头晃荡,倒也不急于决定,看见什么有兴趣的再说吧。街上怪冷清的,大概人们都有不同的庆祝节目,不会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夜瞎晃荡。远处有人在争执,我们依旧慢步走着,没什么管闲事的觉悟。
走近了,四个男人围住两个女人,大致能明白,是四个混混想强迫两个女孩子一起“玩”。
“无聊。”茶哼一声。他向来冷漠,除了我和小南的事情,什么都不管。
小南就不一样了,常被茶取笑为“日本动画里的热血儿童”,此刻他捅捅茶:“这么冷,不如活动活动……”
茶用他那高于180厘米的眼睛居高临下撇一眼小南:“没兴趣。”
“这可是咱学校的女生也……”
我暗笑小南,想劝茶打架也不用撒谎啊,这里离学校也太远了吧,恐怕学校那些女生都忙着在舞会吊男生呢,怎么会在这里……笑着瞄向那俩女孩,还真有点面熟。
径直走过去。
“喂……”我叫那两个女生。
六个人停止争执,一起看着我。
“滚一边去。”有人发话了。
我懒得理,依旧盯着那俩女生:“你们……学过武术么?”
一个女生已经哭得不会回答了,另一个也只是一脸惊恐的摇摇头。
某个我懒得叙述的在小说或游戏里也注定是杂兵的大众脸混混扑过来,我转身就走,身后“砰”的一声。有小南在哪用得着我出手。
跟茶一起点着烟,站一边看热闹。
混混跑了,两个女生在那里对小南千恩万谢的时候茶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喊一声:“走啦!”

和那两个女生从KFC出来的时候,我看一眼手机:23:07。
无奈一起回学校。倒不是我们很喜欢做护花使者,不过那俩女生已经说谢谢说了快两个小时,把她们丢在这里总有些不忍。路上继续听她们不停说谢谢,我心想不如当时把她们丢给那些混混了。
到学校终于不用听谢谢了,茶轻轻笑一下。
“你们……怎么不帮忙?”小南跟那两个女生道别完毕,回头恶狠狠看着我和茶。
“你喜欢凑热闹,我们喜欢看热闹。”茶歪着脑袋淡淡说。
小南做怨妇般拍着额头:“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不慎……没有肾的男人很可怜……”
“啊啊啊!!”小南彻底败给茶的刻薄狂奔而去,方向是……大礼堂。
好奇怪为什么大学生特别喜欢联欢会。以前也听老妈她们讲大学联欢会、联谊会什么的,以为那么老土的事情现在应该不流行了吧,偏偏到我们这年代了仍然乐此不疲。交谊舞?饶了我吧,假绅士抓着假淑女的手,仿佛多么礼貌,其实跳舞的那两人早在校外租了房子,成年人能做的都做过了,交谊个屁……大一那几堂交谊舞课我都逃了,无聊透顶。
走进大礼堂,迎面先是一股热风,然后从中可以分辨出糖果味、水果味、聚焦灯晒出的塑料味……倒是没跳交谊舞,因为老师都走了,学生们都在跳各种不知名的舞蹈。舞池周围都在聊天,灯光闪烁中别说小南,我一个熟人都没能分辨出来。
“匹诺曹!”远处一声喊:“过来过来,等你唱歌呢!!”
我毛骨悚然——女生的视力可叫一绝啊。
“唱,唱什么?我不会唱歌啊。”笑着走过去。
“少来吧,你每年都这么说。”宣传委员路小梵放下手里的瓜子,径直把我拉上礼堂讲坛:“唱歌啦唱歌啦!”
路小梵是我们学校出名的大嗓门,可不是么,连麦克都不用开,她这一叫估计学校后山上的野猫都听见了。她早已做惯了各种主持,站在那边随便几句话立刻让我成了焦点,所有人都跟着起哄。相比之下,我果然还是很内向……笑……悄悄对她竖一下中指。
“可是,我真的没准备啊,连吉他也没带……”明知逃不掉我也要耍赖。
“吉他这里有。”
不知道谁没天良的爪子递过来一把吉他。
没办法,拨几下弦,清清嗓子,我干脆窜上为了腾空间拉到一边的讲台:“今天好这里热闹,可是刚才走在街上,人特别少,好像每个冬天都是理所应当的寂寞季节。嗯……寂寞的季节,献给朝夕相处三年多的你们。”
心里暗想你们都是谁啊,班里一半以上的人我都还不认识……
“风吹落最后一片叶
我的心也飘着雪
爱只能往回忆里堆叠
给下个季节
忽然间树梢冒花蕊
我怎么会都没有感觉
整条街都是恋爱的人
我独自走在暖风的夜
多想要向过去告别
当季节不停更迭
却还是少一点坚决
在这寂寞的季节
……”
唱完了,一群爱热闹的女生把桌上的花抱过来,小南先她们一步,大步跑过来,递到我手里一个西红柿。
西红柿?!我张开嘴巴愣在那里——倒不是因为他这举动导致同学们哄笑,只是,这这这新年联欢会上,不是应该只有水果么?怎么会有西红柿?!
他还在我面前朝讲坛下摆pose,一脚把他踢开。
喧闹中走出礼堂,脚下咯吱一声,低头,竟然是片枯叶。抬头看见头顶光秃秃的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没有。“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
雪。去年似乎没有下雪?或者下了吧……希望今年下雪,越大越好。瑞雪兆疯年。嗯?疯年?我轻笑一下——跟茶在一起太久了,竟然开始和他一样有古怪的思路。
礼堂里不见茶的人影,估计已经回宿舍了吧。关于这个人,女生们都在抱怨,校草级帅哥偏偏不合群,大学四年从来没女生把他追到手。确实,他跟我和小南之外的其男生都没话说,更别提女生了,这绝对是个典型自闭症患者。说起来,他是没有心事或者心事太多,四年来我跟小南都不曾了解过。不想深究,对我来说那没有意义,我的好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人,互相接受了才成为朋友,过度深入别人的内心世界这种事情,我本身也很排斥的。因为我也有秘密。每个人都一样。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走完了礼堂到宿舍间不近的路程,礼堂的喧哗已经完全听不到了,耳边只有不知藏在哪里的情侣们安静的声音。爱情的火焰果然让人不觉得冷么?我缩缩脖子快步走进宿舍楼,顺便头也不抬的对门卫窗口喊一声:“大爷~还没睡呢?”

上午十点多醒来,茶早已照常去教室了,小南也照常没醒来,一个人磨蹭着整理内务洗衣服,十一点多叫醒小南问他吃什么,然后穿好衣服准备叫上茶一起去食堂,经过门卫的时候又从门卫大爷那里接过一大包食物,说是两个女生送来的。其实昨晚那档事我已经忘了,对我们来讲只不过是天太冷了运动一下,何况我没参加“运动”,忘得比较快。
吃过午饭陪茶去书店,自然再次已经忘记了那件事,嘴巴里酸酸的桔子味道也忘记是怎么来的了。
“就他们!”正专心看书,旁边一声喊我还当自己是局外人——谁会记得那几个大众脸混混。被叫到书店门外我才认出他们。混混们身后跟着一个人,特别壮而且会打的样子,我咽咽口水——恐怕我光荣的打架生涯要在这里折上一笔了……
不料接着我刚咽下去的口水又喷出来了:茶抬头看一眼,淡淡叫声:“师兄。”
两个字,结束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句老话有时正确,但今天正确得有些搞笑,而且让这事件的结局说起来简单到无聊——在那群混混还没道完歉的时候,110警车来了,不知道谁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警察下车,看见我就冲过来。
“诺诺!出什么事了?”
“啥事都没有。”我略显乖巧的甜甜笑着,警察也打发了。
讲到这里,我要解释一下了:茶,22岁,法学院四年级学生,本市著名武馆“鸿馆”师父的儿子;我,21岁,跟茶同班同宿舍,市刑警队长的外甥。这种搭档在这样的事件中显得很有传奇色彩,象是那种女同学们喜欢看的台湾小说一样巧合,可惜,这不是小说,是我的生活。即使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还是要认命的,跟什么人相遇成为朋友或者敌人,也是要承认缘分这庸俗事物的。我一直这么想。
就这样一个不了了之的结局,我显得挺兴奋,回校路上对茶说了大堆废话,他仍然是淡淡笑,什么都不说。

回到宿舍,跳过去抢我最喜欢的桔子,小南刚起床,正坐在桌子前吃午饭。
“你起来了啊。”我随便打个招呼。
“嗯,刚收到路小梵的短信,她弄到期末考试题了。我吃完去教室。”小南扒着饭回答。
题么,谁会在意,大四的期末考试还算考试?茶在一边看那本厚厚的考研资料,我爬上床看刚买的杂志,小南边吃饭边翻着超市特价单,问我们要不要买棉袜子……拿题也不过是省得考场翻书罢了,各自做各自的准备,度过大学的最后几个月,然后开始终于可以脱离学生身份的那种憧憬了十几年的生活。
迎来又送走这样一次期末考试,放假当天竟然飘起零星雪花,我感到安然。

从自己家十七层的阳台看下去,夜色会和在四楼的宿舍看起来有少许不同。远处的灯光像星星,楼下的公路上各色流星一枚接一枚跑过;抬头,反而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似有似无的,好像正撒落雪花的云层折射了一些城市的颜色,上下看两趟忽然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我算是砸到满是繁星的天空?还是天亮以后的灰色水泥地面?
觉得自己挺辨证。
“把窗户关上!感冒了怎么办!”老妈一声断喝,我乖乖关上窗户,回头对她的背影做鬼脸:“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那么容易感冒啊……”
“少贫嘴,吃饭了。”老妈的声音从饭厅催过来。
“来了来了!”再看一眼窗外,只看到自己在窗户上的倒影:“看什么看,你不如我帅!”
伸个懒腰,开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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