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以后

2005-12-11 18:44 | 死跑龙套的

谨以此文 祝福两位可爱的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他们俩的关系感到莫名其妙。

打着同事友爱互助的旗号,两个人合租了一套房子,而且是由女孩子提出的。大家整天在办公室照面,就算我再迟钝也能看出某种暗示,而搬家的时候,小伙子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是不是故事的开始?”我半开玩笑地问。

他打了个哈哈:“一人一间屋子,相敬如宾,有什么故事?”

但是故事还是有的。每天早晨小伙子都会向我抱怨:她把糖当成盐了,把陈醋当成酱油了,害得他老人家居然还得亲自下厨。
而女孩子也会向我抱怨:那小子在她收拾房间时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在她洗衣服时埋怨她手脚太慢,最过分的是,在房间里吸烟不算,居然还要她点火!

“这不是挺好嘛,典型的小夫妻。”我慢吞吞地说。

两个人顿时面红耳赤,全都闭上了嘴。

虽然这关系看起来暧昧又甜蜜,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时间长了,女孩子对小伙子的装聋作哑难免心中忐忑。

“你可以主动开口问嘛。”我的意见很简单。

立交桥下尘土飞扬,她不知是被车尾气呛到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咳嗽起来。

“我以朋友的真诚建议你,主动出击。”

她掏出月票仔细端详。

“我以兄长般的情谊劝告你,主动出击。”

“啊,车来了!”她装聋作哑。

“我以领导的身份命令你,主动出击!”

她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女孩子主动表白,会很没面子的!”

“为了面子而错过幸福,才是最没面子的事。”我淡淡的说。


后来工作忙,没心思过问进展如何了。结果半个月后的一天,女孩子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她打算采取激将法,而且因此特地和一个男网友打得火热,甚至还见了面,吃了饭,逛了街。

“那么他呢?”我问,“有什么反应?”

“气得两天没和我说话。”她忍不住眉飞色舞,“哼,我就是要逼着他对我说真心话!我看他郁闷得很,估计再等几天就差不多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小伙子的脾气我很清楚,他郁闷了就要喝酒,而且非要找我喝。

三瓶啤酒下了肚,他点燃香烟,盯着门外迷离的夜色:“我只是担心她被人骗,仅此而已,你别想歪了。”

“来,干!”我举起酒杯。

又是三瓶啤酒下了肚,他点燃香烟,也扔给我一支:“希望她这次能得到幸福。”

“来,干!”我举起酒杯。

接着五瓶啤酒下了肚,他点燃香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想我对她只是哥哥的感情。”

“来,干!”我回头吩咐老板,“再来两瓶二锅头!”

当他的眼神和门外的夜色一样朦胧时,我问他:“有什么话要说么?”

“...我想让她幸福,可是我不知道她想要的是怎样的幸福...但我相信,我能给她...就算很难...但,在我没有确定我有这个能力和信心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说那三个字的...因为,我对那三个字...很认真...说出之后...永不反悔...”

“你这个笨蛋。”我深深叹息,“承诺是重要的,可你起码要让她知道你的想法吧?”

“你为什么向我鞠躬?”他口齿不清地傻笑,“我...又没死。”

“在很多人视这三个字如放屁,说这三个字如儿戏的时代。我尊敬你这样的人。”

第二天,我把小伙子的话说给女孩子听的时候,她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那个网友...我好像喜欢上他了。他风趣,幽默,很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而且还很阳光,像个大男孩。”

“那么他呢?”我冷冷地问。

“他...是个好人。”


后来我离开北京的前夜,他们两个人都来送我,彼此站得很远。暮色中,他们偶尔对望一眼,随即转移视线,有意地互相拉开距离。

“我也要回家了。”女孩小声对我说。

“是吗?”我凝视她的双眼。

“谢谢你。”她垂下眼皮,“你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我已经和那个网友分手了,他确实就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前些日子对我说过了。因为这个而决定离开?”

“我已经,无法再面对他了。”她偷瞥了一下站在远处的他,“我把他彻底得罪了。”

“面对错误,与其逃避,不如尽力弥补。”我笑笑,“我现在不是你的领导了,也没资格命令你,但希望你好好想想。而且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保重吧。”这是我对女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后半年。

“我回家了。开了一家杂货店,过得很好。”

在QQ留言的后边,是一张双颊飞红的笑脸。

女孩子的面孔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忍不住微笑,又有点惆怅。


其后一年零三个月。

“我过得不好。”

视频上的女孩子,白衣如雪,神色却很忧郁。

“你稍等。”

“你要干什么?”

“我叫他上线。”

“不要!我再也无法回头了!”

“...一年多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其后的第三天早晨,女孩子到了北京。

门没锁,当她犹豫地张望时,小伙子从满是油烟的厨房探出头,怒气冲冲地向她吼道:“到家了还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没看到我快被呛死了吗?!”

只是瞬间,女孩子泪流满面。

“这句话,他以前对我说过很多次。而现在,又听到了。”

“这一年来,我...”在饭桌上她欲言又止。

“彼此彼此,既往不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听说迷失方向的人在荒野上,往往会兜上一大圈,又回到起点。可这何尝不是天大的运气?因为他在途中没有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否则...”

这是她对我说的话。

至于他,让我大跌眼镜:“我也来次流行吧!用段歌词抒发抒发。”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

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

浅吻着你额头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

所有人都遗忘了我

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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