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考据:未经风化的那些初会言语

2006-04-21 10:36 | Franniss

(原刊于《大众网络报》)

虽然有无数的单机游戏中,男女主角的初遇都伴随着插科打诨,无厘头与敌视,我们在嬉闹声中就私下接受了他们。不过,我也从浩如烟海的光盘中发掘出一些游戏,里边仅仅存在很普通,并不怎么煽眼泪的爱情。若说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在接近最初的对话里,就揭示了二人关系的结局,或隐喻了。

《最终幻想8》:注定要离别的相遇

融科幻魔法背景于一体的《最终幻想8》中,有着两对情侣,年轻的一对是自闭加天真的组合,类似一见钟情式的爱情。另一对影子主角,则是他们的上一辈,其中女方实质的初次内心流露,是在一栋阁楼上发生的。

“你说和那个人结婚?他是个向往世界旅行的人,可不会在这个小镇呆上一辈子的。”面对小女孩艾露奥妮的天真无邪的问话,蕾因笑着这样回答,轻易地决定守侯一个人,毕竟还是轻率的。

蕾因讲话的那时候,在温希尔镇养伤的青年士兵拉格那正扶着楼梯上行,闻言微笑。他在执行任务前,曾与远方酒吧中一位钢琴女郎朱丽娅有一段感人至深的邂逅,匆忙的军务使拉格那无法多逗留哪怕一刻,受伤流落到温希尔镇,多亏蕾因照料他才能痊愈。他春宵未度的惆怅,在乐观个性稀释下很快成为回忆。

拉格那倒还记得朱丽娅那唯一的歌,大概是这么唱的:“每当我独自在舞台上轻唱自作的歌,每当我希望那些唱词能够被别人捕捉……我看到你总是坐在这小小酒吧的角落,你的微笑是真实的?还是我在安慰自己的落寞?”朱丽娅当时如此充满热忱,而自己却生涩地扭了脚,些许滑稽。带着衷肠未诉的遗憾,拉格那又从挚友处得知,朱丽娅现在已经嫁给当地一位高层军官。回忆褪色之余,拉格那与蕾因的关系,如同任何一对孤单男女般暧昧起来。

一个满月萤火之夜,蕾因与拉格那赴约在镇外,她疑惑地问:“拉格那,你有事吗?这么晚了,你来这里不合适的。”拉格那依然微笑,温柔地为惊喜的她套上戒指,并返过手给她看自己相同的一枚。

相拥过后,时光剧烈跳转到温馨宁静时光过后的数个月后。拉格那,这位注定一生不会平凡的人,很快找到一份世界性杂志的记者工作,又作过可笑的骑士电影演员,后来又投入到反政府武装斗争中去,竟一不小心当上一国总统。而蕾因小姐,却在一次保护艾露奥妮的冒险中重伤不治。这对恋人的骨肉,以及养女艾露奥妮被送到海边的孤儿院。那里居住了6位主人公中的5位,另1位,就是与拉格那失之交臂的朱丽娅小姐的女儿,这些,是游戏故事发生前的往事了。

魔女战争之后,拉格那回到温希尔,与已成长为娇人少女的艾露奥妮挥手问候。他们在郊外生机勃勃的草原上寻找到了蕾因的墓,拉格那手轻抚着铭文,百感交集。尽管生死相隔,他们的心意却仿佛依然在交流。似乎,蕾因的影迹尤在,对来凭吊的战友们——现在的幕僚们客气地说着“外子承蒙各位照顾”之类的言语;而拉格那的思维,则穿梭跳跃回数年前那个忘我的浪漫夜晚。

拉格那这个角色,就是那所谓如龙一般的男子,生性自由无束缚。蕾因最初的担心不无道理,龙果然是要回到九天翱翔的……故事没有发展为奇幻版本的《廊桥遗梦》已是大幸。

有时我很拿不准《最终幻想8》里上一代人在特定年代邂逅又留下微苦的回忆,与游戏中王菲演绎朱丽娅的歌一样,是否都是这款游戏吸引国人玩家的要素。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作为爱情故事,她已经相当隽永而值得一再品味的了。

《秋之回忆3 ~THEN~》:离离合合间的隐痛

“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

祈鼓起勇气,这样缓缓说道。一蹴茫然失措,他抬头望望,自己与女友祈正身处在这座曾经打工赚钱修缮的,充满回忆的小教堂。一蹴又把目光移回来,眼前是喜爱钢琴的,擅长料理的完美女友一样的祈……他的胸口如深处被切开一般,无法言喻的痛苦,对眼前的女孩尝试吼叫与询问都无济于事,才悲哀地平静下来,他的内心已被冰化的雨所包围。

祈闭上眼睛,转身离去了。一蹴思维混乱,只觉得她的身影有十五个世纪那么远。

分手之后,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泣起来,她一想到刚刚对一蹴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就忍不住想责骂自己。“神啊——如果这一切都是您的安排,那您实在太残忍了。请惩罚我吧——但是,请不要伤害一蹴。”提出分手的女孩这样想着。

作为一款恋爱游戏,这样的开头实在有些突兀。同样,作为一款恋爱游戏,祈这样的女主角,注定受着诸多很多人的误解……不过随着知情诸人内心世界的开放,将故事的全貌如浅海礁石般一览无余之后。我们还能像原先一样,轻松地给祈一个负面评价吗?

祈与一蹴的分手,有诸多疑问。一蹴,可以去美女云集的咖啡馆逃避失恋的懊恼,也可以仗着自由身去与其他女同学交往。而祈只有默默地祝福着他,甚至连钢琴的爱好也为情感所累。这实在是不公平的。

回顾往事,也许能揭开我们的疑问。事实上,一蹴成长于一所孤儿院,他自小与临近医院中一位常年住院的女孩要好。一蹴在小时候,曾经在焰火大会时翘课去教堂看烟火,那段时光令他难忘。因此,一蹴也与女孩约定:等她病好后与她去教堂玩。

在女孩病重之际,年少无知的一蹴认为手术刀会伤害那位女孩,就带她从医院逃跑。在途中,无情的车祸使一蹴受了腿伤,女孩也由于受惊吓导致术后死亡。可在一蹴的记忆里,这段往事却是“女孩顺利完成了手术,安慰自己走出自闭。”但生命不再,安慰一蹴的女孩,是同病房的病友——幼年的祈。善良的祈不忍心看着一蹴自闭,于是顶替那个女孩开始照顾他。之后一蹴被收养,与女孩失去了联系。

所以,祈在一蹴心目里,一直是个童年女孩幻影的替代品。二人虽然分离又复合,但在TURE STORY中,祈无法面对一直被她欺骗的一蹴,再度离开了他……我曾经试图给祈这个女孩子一个评价,可发现做不到。祈认为自己是“罪孽深重的小羊”,不忍欺骗下去,又怕伤害对方,陷入了无穷的矛盾。“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这句违心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玩家应该做的,或许只能是去代替一蹴,成为更适宜的主角吧。

《北欧女神传》:令神话褪色的爱恋

接下来让我们拨开云雾,进入《北欧女神传》绮丽的北欧神话世界。那是更早于中世纪的战乱年代的一处偏僻村落,少年鲁西欧悄然来到一位银发少女窗前,揭露了母亲要将她卖给人贩子的阴谋。这时被她的母亲发现了。“我们快走吧……”少年鲁西欧动作迅捷,将她从窗口带出。多年以后,他长大成人,尽管职业并不大光彩,却始终不忘今天鲁莽的行动。

“你好,初次见面,你叫做鲁西欧,是吗?”一日,降临下界米德格德的女武神瓦尔基利,以凡人身份客气问候着,仿佛从未有见过鲁西欧一样。 街头偷窃集团的一员鲁西欧也收起诧异的神色,从窘态中恢复过来,如常回应着。在他记忆中最不可磨灭的那一部分里,存在着一位银色长发少女,于盛开铃兰的草原飞翔的花瓣间发出赞美——她与眼前的女子何其相仿!可理智一想,那位银发少女早已在花毒中永远丧失了珍贵的生命……

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正值贵族派重兵扫荡贫民盗窃集团,整个街道被死亡的腥气所笼罩。

击败诸多士兵后,重伤不支的鲁西欧凝视着红发少女同伴,他说:“如果我又被丢下的话,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以前就有人就丢下我先去了。这次我又被丢下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你也不要丢下我啊!”“……对不起……。”鲁西欧感到寒冷,一切感觉都被逐渐剥离到体外,这是失去生命的征兆,很快他躺倒在红发少女怀中。

鲁西欧再度睁开眼时,女武神瓦尔基利怜悯地对自己的英灵讲:“我是纠正并引导灵魂的人。” 她把鲁西欧送到了天界亚斯嘉德,作为亚斯神族的战力投入到神与神的战争中。在那里,鲁西欧隐隐知晓了重大的秘密:原来女武神本人,就是当年与自己逃脱被贩卖厄运的银发少女,她才是值得被怜悯的人啊。

鲁西欧不断奔走着,盗取天界宝物,又借神器与心上人通话,他的执著被别有用心的神灵利用了。瓦尔基利虚弱的抱着自己的肩膀,作为可以分享将死者人格和人生的神,在寻找英灵的旅途中竟拼凑起前世记忆的碎片……面对鲁西欧的这份情感,自己该何去何从?她恢复了封印的记忆,引起了主神奥丁见不得人的惶恐,于是瓦尔基利的身体,被消灭了。

不过,在英灵的帮助下,瓦尔基利的灵魂回到了等同混血精灵的人造身体内,得到了与主神奥丁同一级别的的成长之力以及创造之力,挽救了世界末日“诸神的黄昏”。经过漫长的旅程,瓦尔基利不但找回了自己的记忆,更使世界恢复了原有的和平。慈爱的她仍然希望感化已被自己打败的神灵,鲁西欧鼓励她:“这你一定办得到的。”瓦尔基利则回眸一笑:“那么我们走吧……”

一对神话恋人自此走向了永恒。英迅的女武神偕同好战的英灵们,转战于瑰丽的山殿,遗忘的水都,神秘的龙庙,崩溃的天界。无数次眼见生死别离消泯了爱恨情愁的她,莫非真的一点触动也没有么?当然不啊,在她冷傲的神情下,内心中也渴望着爱与被爱。这则故事里,从人贩子的阴影下逃脱的落荒,又到重塑世界后自信的从容,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走吧”却贯穿了爱情长跑的始终。

北欧女神传的爱情故事是令人舒服的。我读过一些神话,内里的爱都很简单,只用确定的语气陈述“某某爱上了某某”,当然,被省略的爱上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一个类似鲸鱼座米拉星的眼神,一缕饱浸地中海四月净水的柔发,或是一段七弦奏……凡人的爱情如此繁复多桀,那么所谓神的爱情,还是简单一些比较好,大抵就是这样。

如上的这么三种爱情:远距恋爱的牵绊,隐忍的荆棘鸟,以及终成眷属的神人,只是人文气息浓郁的单机游戏故事的冰山一角,虽算不上人尽皆知,也决不生僻。现实中的爱,存在着更多的交互和感染,从一而终者少,能改编成“前后照应”段子的就更少了……背负着恋人的最初感言而生活,是极艰辛的心路里程。不过,至少这些游戏以及相关讨论可以让我欣喜地得知,至少还有一部分人向往并赞美着这种事情,一如莎翁所言:我承认天底下再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的,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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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穹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