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与1的城市

2006-07-27 13:11 | Franniss

(刊载于《大众网络报》)

在很久以前,我曾经帮友人练过几天老网游《大话西游》,奔南闯北,翻山越岭,只求接到焦急的NPC们嘱托,换得奖赏物品若干,以及几瓢银钱罢了。凡是接触过这个游戏的朋友,一定知道,这就是令人爱恨交织的跑点卡。友人告知我个中规律时,他乐了,我也乐,这是一种多么适合做宏程序的机械运动呢?若是用快镜头回放的话,我们会发现玩家们无非在城市间进行着无规则的布朗运动,对游戏而言,除了提升了一些数值,这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当时我大抵是忘却了,真实城市中的人们,还是终日规则运动居多的——类似于“打怪,买药,住店”的三点一线式生活,相较下来,布朗运动已成为一种奢侈吧。

现实中的城市,不管怎么粉饰,也是个重理性,不重人情,重金钱,不重精神的地方。而网络游戏中的城市,因为有传送阵这种物事,玩家区区几十步的距离可以覆盖好几个圆,淡化了房产地段,少了纷争;因为交易自由。玩家还可以控制物价,操纵经济,夺取沙巴克城享受税收,这对以经济为基础的传统城市概念无疑是又一次冲击……不过,网络游戏,是交友的好场所,并且有每款游戏独特的文化底蕴。在哲人眼中,肉体是灵魂的居所,而灵魂是精神的居所。现实中的城市承载着人的灵魂,网络游戏的城市则承载着人的精神。

盛华蓬莱之景

从单机游戏常见的村落,到联机游戏大家碰头的城镇,再到MMO中玩家云集的城市——随着可容纳玩家增加,游戏冒险舞台辟地开疆之余,如人类文明的演进一般,集落的形式也逐步升级了。一个健全的城镇就像崔斯特瑞姆——Diablo中的小镇,于作品2代中化为一片焦土残墟——有农牧业劳动者牧羊人,有工业劳动者铁匠,有小商贩,有医生。城市拥有小镇拥有的一切,不过两者的区别在哪里呢?

城市的本质是聚集,也是人的聚集。游戏中的城市,需要容纳比小镇更多的网游玩家。法国地理学家潘什梅尔曾经感叹道:“城市既是一个景观、一片经济空间、一种人口密度,也是一个生活中心和劳动中心;更具体地说,也可能是一种气氛、一种特征或者一个灵魂。”换句话说,网络游戏中的城市比起小镇来,不仅仅是多了几排房屋,多了份喧嚣,多了些对话领任务的NPC而已。在城市之中,玩家能感受得到,众人邻近特定地图冒险而呼朋引伴;为一两件便宜的原产交易品,不远万里蜂拥而至。而城市的灵魂所在,时常体现在城市的名字上,更多浓缩为一个交易品或吉祥物的符号,譬如鼎鼎有名的“铁炉堡”,显然是座工业密集型城市。

网络游戏中所构建的大城市,在单机游戏里极少有描绘,“如果有的话,干吗不做成网络游戏呢?”这样的疑问在我尝试德国公司的《SACRED》的时候,就在大脑里盘旋不绝。《SACRED》是仿大菠萝流,地图却要大上很多,最惊异的是其对城市的塑造,运用斜45度视角,田园飘香的村庄,和睦相处的小镇——在较大的城市里可以找到贫民区,商业街,次商业街,整个城市比冒险迷宫还要庞大。虽然比不上《模拟城市》中的精细程度,在RPG游戏中也算佼佼者了。网络游戏中的城市,不需要基础设施铺陈,不需要处理废物,甚至不必要过多的考虑交通,没有狭窄的居住空间异化着人性,是真实城市的理想化表现。也许在不远的未来,文学作品中对未来城市的描写,更倾向于近似地叙述网游中某座城市,也是大有可能的。

灯火阑珊之隅

如果说你厌倦了俯瞰或斜45度视角下的RPG城市,那么主观视角和追尾视角,能否带给你更多视觉刺激呢?理性和感性,整体与局部的城市,何者能更多快乐?据说美国有一个名为“圣安地列斯”的州,坐落于西海岸。当然,你在最新版本的地图或者Google Earth是找不到的……显然,这是《GTA》的新作。若你对漫画改编电影《罪恶之城》中的无法都市心有向往,或对《教父》黑帮电影情有独钟,那么可以尝试一下在城市中肆无忌惮的感觉。其实类似《GTA》的游戏古来有之,很多都是街机游戏。由于城市的血管是街道,所以在80年代,出现许多简练化的“杀出一条街”的横版卷轴游戏来,背景大多是城市,能够破坏公共设施,扰乱城市秩序,以及摧毁停泊的私家车,以满足人民典雅的仇富情结……《街霸》的BOUNS关卡还附赠汽油桶以供练习拳脚,这可是关乎城市命脉的事情。

无论是肆虐发泄之《GTA:SA》,还是街头与混混艳女郎撕打的《名将》,都在一个侧面体现了属于一个城市的精神面貌,不过,个中翘楚当属竞速游戏。《极品飞车》、《山脊赛车》中的城市赛道,将都市中商业写字楼玻璃夕阳光线反射的繁华,海滨城市的诱人发懒的盛景展现无遗。在形形色色的竞速游戏中,不得不提《街头涂鸦》与《疯狂出租车》两款比较特殊的作品。前者展示了前卫的都市边缘人眼中的城市绘卷,将喷雾涂鸦与滑板技巧完美结合;后者则幽默风趣地将出租车司机的生活夸张化表现了出来,永不磨损的出租车和永不事故的乘客,勾勒出一个狂热旅游城市的轮廓……

人的生存,用最简单的话概括,便是人该怎么活,或者说怎样才能活得更好。随着资本的集中,城市的繁华背后,是商业规律在左右人的生活。在进行《大富翁》或《北京浮生记》类似经营模拟类游戏里,我都希望看到阿土仔或其他的人,能够怀着一份淳朴的心态在光怪陆离的都市中打拼,虽然结果可能是虚幻泡影。或者像钱夫人们那样,在城市染缸浸泡出的金钱奴隶之间,商务游刃有余,心中外圆内方。

马可波罗之谣

在模拟类游戏《城市生活》(City Life)里,玩家可以在单调的全自由俯视视角和平铺式地形外,体会拉近镜头观察出于自己之手的城市。甚至可以让自己徜徉于街道上,海岸边,山林中欣赏属于自己的建筑,街道,以及他们穿插交错繁复组合出的城市。顺着这个思路,未来会有《模拟城市》与《GTA》结合的游戏出现,我也不会感到丝毫奇怪。就似某神话中,专程奔赴下界勾引少女的高位神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定不乏有先建造一座伟大的城市,再亲手慢慢毁掉它的BT玩家出现,向遭受天罚的巴比伦城致敬。

人们往往并不鲜有于临近山岳之上,俯瞰城市的机会。日间瞧它,可见一匹班驳的巨兽,血管中流动着车水马龙;夜里望它,可得一位绮丽的舞女,霓虹下演绎着声色喧嚣。在小说里,成吉思汗看到了棋盘的整体,却看不到制作棋盘的梨木因气候与虫蛀而产生的斑纹。若人是音符,城市就是乐谱。这曲音乐的灵魂,便是韩作荣先生在《城市与人》中所讲述的“对安全感的需求,对娱乐、新的经历的追索,对受到承认以及爱与理解的渴望。”


-
这简直跟人类强暴牵牛花一样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