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

2006-07-28 23:29 | 死跑龙套的


对我而言,黑猫是一种香烟的牌子。

倒不是我崇洋媚外,只是国内的烟草都太温和,或者太辛辣,过于极端。万宝路带着种说不出的骚味,抽久了会犯恶心;三五的味道则越来越时髦,种类越来越多,味道也千奇百怪。归根到底,外国的烟草普遍较贵,抽起来难免心疼,但黑猫却是个例外。

四块钱一包的价格,十几年来雷打不动。用来彰显身份是不可能的,好在虽然抽烟等于抽税,但我也没把它当做是炫耀性的爱好。真正的烟民,是从来不互相攀比牌子的,我们认为,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自己的。这一点,也算是朴实中见本质。

从价位上看,黑猫在原产地英格兰,也就是个大众化的产品。或许还是异常“平民化”的。说它的味道很好,那未免是昧了良心。但就像我上边说过的,我对那种略带辛辣,冲劲十足,而又不带那种假模假样的芳香的感觉很着迷。

吸烟的人多数都有个共识:香烟苦一点,辣一点没什么,就怕香得太假。拔高起来倒也能和生活有所联系:苦一点累一点,忙碌些辛劳些倒也踏实。但如果活在虚假的繁荣中,那么食不甘味倒也罢了,万一哪天泡沫一旦破碎,摔下来可就不是很好玩的了。所以太香的烟草就会被怀疑本质是劣质烟丝甚至是假烟,正如太香的女人会被疑心成是掩盖狐臭一般。

所以吸烟不是什么好嗜好,能不吸最好不吸,我也在逐渐减少吸烟的频率。但是黑猫这个牌子,就算我戒了烟,也是个值得怀念的东西。



对我而言,黑猫是一个朋友。

说起来相识纯属偶然。在我心情极为恶劣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心情也半斤八两,于是就拖来聊天。我这个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会因为自己心情差劲,就去迁怒于那些事毫不相干的人。相反,还得时刻注意不能表现出异常的态度。有人诟病说这是一种虚伪,我想,虚伪就虚伪吧,毕竟我还做不到屁股上有屎还能指责别人看到了的直率。

所以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那真是纯粹的东拉西扯。除了人生理想,爱和正义,故意想曝光的隐私和遮遮掩掩的事实,大脑的思想活动和下半身的生理冲动没有聊过外,剩下的几乎都聊了个遍。套用外交语言那就是:在有礼有力有节的基础上,双方就广泛问题达成了共识。

这是个挺有趣的姑娘。通常来说,用黑猫这个ID的人我也认识几个,分为两类:心智不健全和装酷的。这样说虽然有点偏激,但我也就见过这样几个人而已。幸好她是这两类之外。幼稚与成熟,任性和理智,再加上点忽冷忽热,是个正常的女孩子,而且挺有趣。很遗憾,我的词汇量本来就贫乏,再加上用几个词来全面的形容一个人更是件不可能的事,想了半天我也只能想出这样一个词:有趣。

说起来,做为朋友,我对她只有一个希望:聪明而狡猾的活着。

当然了,我几乎可以料定,她对我这个期望会不屑一顾,认为我这完全是杞人忧天。不过到底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再说。



黑猫对我而言,就是一只黑猫。

大约是十几年前,我在老宅子的楼下发现了一只黑猫,哆哆嗦嗦的像是要死了。于是就赶紧抱了回来,又灌水又灌药的,等到第二天上午,它居然恢复了精神。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养着。

那时灭鼠运动开展的很成功,没了它的用武之地。因此它看起来有点郁闷,仿佛没了生存的价值和奋斗的目标。万幸的是,对于一只猫而言,无论如何郁闷,它也不会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慢慢地,也就适应了。

抱它回来的时候,据祖父推断,有个六七岁的样子,因此我等于抱回了一只中年男猫。这家伙生性低调,不会炫耀自己的狗屁成绩,不会到处嚷嚷自己泡到了马子,不会因为谁瞪了它一眼就要挠死对方。它总是蜷缩成一团,打发无聊的白天,等到晚饭的香味飘满屋子时,它就准确地醒来,为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做准备。

通常我们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什么。一吃就是四年,既不用减肥,也没见消瘦,看起来生活得还算滋润。

那年冬天,它忽然多了个爱好,站在窗台上看天上的星星。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有一天,我忍不住把它抱了下来,因为对于一只老猫而言,这样的状态往往是很不吉祥的。它似乎弄懂了我的良苦用心,似乎又什么都没懂:静静地凝视了我片刻,一扭头飞电般的钻进了床下就没了动静。

当天晚上它没出来,到了第二天中午,家里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把我支开,费劲地挪动了那张几十年没动过的笨重木床。

后来听祖父说,黑猫不见了。我曾经为此郁闷了很久,以为那只不过是个谎言,为的是不让我伤心,可我偏偏又没那么好糊弄。时间一长,我就几乎认定了这就是真相。

又过了几年,当迟暮的祖父也变得喜欢靠在窗台上看星星时,我忍不住要他告诉我是不是在床下发现了黑猫的尸体。

凝视着已经十八岁的我,祖父忽然笑笑: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许,我真的养了一只猫妖,和我前生有约,今生来短短陪伴我的猫妖。

我突然开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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