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雪地下面是什么——第五章
2001-12-20 00:00 | zahra
周围很静，一片漆黑。
“你，亲爱的，”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只不过是个实验品……”
“什么？”爱丽丝警觉地转身说道。
爱丽丝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漆黑之中。寂静残酷地压抑着她，但她确信有个人站在她身边，注视着她；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喂，女孩，你怎么了？”那个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谁……你是谁？”她哭泣着想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发！看看你！”那个声音嘲弄地说道。“你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你完全是不真实的。”
那个声音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狂笑，回荡在爱丽丝周围。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在黑暗中狂奔，希望能躲开它；可一切都是徒劳的。残酷的笑声始终跟着她。
等笑声消失，爱丽丝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心咚咚地跳动着。但突然出现的沉寂又使她非常惊慌。她想那个声音也许已经消失了。
“你真是个可怜的生命！”声音再度响起，又让她惊恐不已。“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你……你想要干什么？！！”她愤怒地颤声说道。
“你是试验的一部分……”
“什么试验？！”
“不过，你只是个幻象……”
“什么试验？！什么幻象？！”
爱丽丝尖叫着向四周望去，可是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黑暗中，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几乎让她窒息。
“这……这是个噩梦！！”她呜咽着。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让她非常惊讶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面大镜子前面。
她不知道这面镜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可这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竟然看不到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滑稽地跳舞。爱丽丝拼命地想看清影子，好象这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好象她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影子平静下来之后，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影象……是一个年轻女孩……
爱丽丝看到镜子里的影象，顿时僵住了。一切思想、感情和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急促地呼吸着，腿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
爱丽丝茫然地看到一个有灰色眼睛的女孩。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一种安宁而坚忍的表情。她神圣的眼睛永恒而宁静；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着。最让爱丽丝恐惧的是这个女孩苍白的皮肤，她和雪一样白。
“天呐……”爱丽丝喃喃自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已经……死了……她就是我！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或者说，是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刚才那个声音恶毒地纠正道。“你是个幻象，她才是真实的。”
镜子里的影象转瞬之间就消失了，只留下空无一物的镜子。
“你是谁？”爱丽丝又问了一遍。
又是一阵死寂。爱丽丝紧紧盯着镜子，仿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你是谁？”她大声哭喊着。“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影象出现在镜子里。一个面黄肌瘦，身穿破烂大褂的男子嘲弄地看着她。看到他闪烁着黄光的眼睛，和不住颤动着的绿油油黏糊糊的皮肤，爱丽丝被吓呆了。他贪婪地舔着嘴唇，仿佛想吃了她。他的灰暗的黑发向后扎成了一根辫子，几绺散乱的头发垂下来，在他憔悴的脸前面微微晃动。
慢慢地，他的嘴唇张开来，露出了里面尖利腐烂的牙齿。爱丽丝想他大概想笑。
她骤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抓住自己的胸口，试图使悸动的心平静下来，但没有用。噩梦使她不知所措。这梦境很真切……太真切了……
“嗨，你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
尽管房间里很暗，爱丽丝还是能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床沿，关切地弯下腰看着她。这个女子长着一头棕黑色的长发，用她明亮的蜂蜜色眼睛亲切地凝视着爱丽丝。爱丽丝很惊讶，她以为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你……是谁？”她迷惑地问道。
“没事了，”女子坐在床沿，亲热地握住她的手。她渴望打消爱丽丝的一切恐惧和猜疑。“我是个朋友……姆……就是说，我是文森特的朋友。我叫蒂法。”
蒂法微笑着，可爱丽丝只是用迷惑地表情看着她。
她意识到爱丽丝并不认识她，蒂法站起来仔细看着她的脸。
恩，爱丽丝大概累了。她很像那个男人，她会说我是她的朋友……而且她认识我……可我什么也不记得！我也不认识她。”
“这真是奇怪！”蒂法看着爱丽丝，说道，“姆……文森特……他告诉你……”
“我……”爱丽丝愤怒地打断了她，“……文森特说的东西莫名其妙！他什么也不对我解释！他这个蠢货！！他说我应该认识他，可我并不认识！他说我死了，可我还活着！他说我应该记得一切，可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爱丽丝说完这些，眼睛里涌出失望的泪水。她对文森特有一种说不清的愤怒，仿佛他应该对自己的不幸有责任。蒂法拥抱着她，试图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受伤的心。
“嘘……别责怪文森特，爱丽丝，”她恳求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听到了。现在他跟你一样困惑。文森特不想伤害你。他……恩……我们都很震惊！明白吗？你是我和克劳德非常亲密的朋友。可突然之间，你却……”
“克劳德？”
“是的，克劳德，”蒂法重复道，隐隐感到有点不安。她立刻想到过去两人曾经争夺过克劳德。看到爱丽丝绿色的眼睛，某种奇怪的感觉刺痛了蒂法的心。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这种感觉。
“克劳德……也是我的朋友？”爱丽丝问道。
“是的。克劳德，文森特，我……我们都想帮助你。”
爱丽丝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最近我的心情不太好。”她说道。
“没事。你也是普通人。”
爱丽丝的心被微微刺了一下。她马上想起了那个噩梦，厌恶地颤抖起来。
“你一定是冷了，”蒂法说道，“来，我给你带来了一些衣服，希望能合身。”
“衣服？”
“恩，是啊。你不想继续穿文森特的衬衫吧？太大了！而且，那个可怜的家伙去穿什么？”
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爱丽丝同意穿上蒂法带来的衣服。她脱下衣服，蒂法递给她一件温暖的冬衣。衣服很合身，只是袖子稍稍长了一点。
“啊！应该裁减一下！”蒂法把袖子卷起来，微笑着说道。衣服现在看上去正合适，可爱丽丝还是蹙着眉感到有点不舒服。
至少比他给我的那件象样一点，她心想。
“对了，”蒂法手里拿着一把梳子，问道，“我给你梳梳头好吗？”
“不，不，不用了，”爱丽丝马上往后缩了缩，说道，“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从爱丽丝的脸色和语调，蒂法看得出她有一丝不安。她平静地点点头，然后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爱丽丝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她慢慢拿起蒂法放在床上的梳子，打量着房间，看到角落里有一面镜子。她走过去，但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停住了脚步。很奇怪，她没有梳理她浓密的长发，却紧紧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突然，爱丽丝看到那个可怕的男人又出现在镜子里，就站在她后面。他的眼睛发着光，丑陋的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
她立刻警觉地转身，可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惊疑地回过头再看镜子：里面也没有。
“我一定是疯了，”她喃喃说道。
她把梳子往床上一扔，冲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走廊已经荒废了，可爱丽丝听到有两个声音在客厅旁边的起居室里谈论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人显得很激动，听不出是谁。另一个则很温和而冷静地回答着，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一定是文森特，她想。一股寒意透过她的脊背。
“恩？”不熟悉的声音激动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能肯定。”文森特冷冷地说道。
“她不可能活下来！不可能！”他叫道。“那时你也在旁边，文森特！你看到那个私生子把她刺死的！”
“是的，我把这些都跟她说了，她却变得歇斯底里。”
“然后呢？”
“我不得不把她放回床上让她冷静下来。她非常悲伤，因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别说了！”那个声音恼怒地叫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首先她怎么活下来的？”
“克劳德，冷静点，”蒂法恳求道。原来她也在房间里，一直没有说话。
“她被杀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在，克劳德，”文森特没有理会克劳德的冲动，继续说道：“我们都亲眼看到你把她的尸体放到湖里。可是……”
“可现在，整整一年之后，她却突然冒了出来，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该死，这不可能！！”
“正如我所说，我拿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可是……”
文森特停了下来，他看到爱丽丝正站在门口，看上去很糟糕。两个人站在书架旁，蒂法不安地坐在椅子上，都极力想显得平静一点。
文森特突然转身背对着克劳德，停止了交谈。很明显他不想让爱丽丝听到他们的谈话。背对着她的克劳德疑惑地转过身来。
一阵漫长的沉默。克劳德犹如遭到雷击一般，呆呆地凝视着爱丽丝。
爱丽丝走进房间，胆怯地瞥了这个应该是她“朋友”的克劳德一眼。他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长着一头乱蓬蓬的尖尖的金色头发。她马上注意到他明亮的蓝色眼睛正看着她。他搔了搔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蒂法。
蒂法明白克劳德眼中的含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爱丽丝，”她清了清喉咙，说道，“这是克劳德。”
一阵尴尬的沉默，文森特满脸怒容地走到窗边，背对众人凝视着窗外。没有人注意到他。
克劳德终于友善地向爱丽丝伸出手。
“你好，”他亲切地问候道，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的微笑。
“你好，”爱丽丝回答，没有伸手。她对这次见面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了，”蒂法打破了沉默，说道：“爱丽丝，我想你一定对这件事感到困惑和不安。那么，我们这样……你还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吧。”
爱丽丝顺从地在蒂法旁边坐了下来，克劳德拿了一把椅子探过身去。他的眼神流露出对爱丽丝将要说的话非常好奇。而文森特却仍然站在窗边一声不响，仿佛这件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蒂法看着文森特，叹道。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急切想知道文森特下落的奇怪男人。她想等会儿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爱丽丝，现在你可以完全放松，”克劳德轻轻地说道，“首先，把你所记得的事情告诉我们。”
克劳德和蒂法都盯着爱丽丝，等她说话。
“呃，”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记得实验室，我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还有教授。”
“教授？”蒂法问道。克劳德看上去有点疑惑。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爱丽丝面对着蒂法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可是，当他给我吃了药，我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时候，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实际上，那更像一种嘘声。”
“你从来没见过他？从来没有？”克劳德问道。
“不……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暗。”
“你提到过他总是说奇怪的事情，”文森特突然补充道，还是没有转身。
“是的……”她低下头低声说道。“他说我是‘完美的’……而且我‘只是像爱丽丝’。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陷入了沉思。克劳德深深地瞥了蒂法一眼。文森特还是站在窗边，房间里一片沉默。
“继续，”蒂法鼓励道，“你可以告诉我们。”
“我想不起别的事了，”爱丽丝悲伤地说道，“我只记得这些。教授想对我干些什么……让我很痛苦的事……可是，我想办法逃了出来。”
“你还记得自己是从哪儿逃出来的吗？”克劳德问道。
“当然不！我被人追赶着，跑了很长时间，穿过了那么多街道。”
“是的，我们知道。”蒂法插口道。“文森特跟我们说了他是怎么‘解决’他们的。”
听到文森特的名字，爱丽丝顿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捂住她嘴巴时那种冰冷的感觉；他无情地杀死那些人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她无法解释为什么文森特唤醒了她内心的恐惧。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就感到不安。
“也许现在，”她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怯懦地问道：“你能告诉我关于我的事吗？”
克劳德和蒂法对望了一眼。蒂法坚定地对克劳德点了点头。
“好吧，”他同意了她的要求。
于是，他开始告诉爱丽丝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提到了她的生母和养母；他们如何认识；以及神罗如何想拉拢她，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古代种”。
“最后……姆……关于你的死……”说到这里，克劳德略感不安。
“没关系，我很想知道这个！”爱丽丝说道。
他详细地解释了赛菲罗斯、杰诺娃、他自己的过去以及他是如何卷入这件事的。最后，他生动地描述了赛菲罗斯是如何在她祈祷的时候用剑刺进她的身体，以及他们是如何把她的身体放进忘却之都那清澈的蓝色湖水中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没有人打破这种凝重的气氛。爱丽丝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之中，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克劳德专心地观察着爱丽丝的脸，希望她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可爱丽丝只是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很明显她对此一无所知。
“没关系，”蒂法亲切地安慰她，“这需要时间来慢慢回忆。”
克劳德站起来缓步走向爱丽丝，面色凝重地交叉着双臂。他的脸色看上去既沮丧又关切。他朝爱丽丝弯下腰。
爱丽丝看着他闪亮的眼睛，竭力试图想起这个比文森特、蒂法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更亲近她的人。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记得曾经见过他。
“爱丽丝，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你怎么会想不起来我所说的一切呢？而且，首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爱丽丝吃惊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我们看到你死了，明白吗？死了！现在你怎么会还活着，却想不起我们的样子？你要么是复活了，要么只是某个梦……某个幻象。”
爱丽丝的目光盯着地板，很惭愧不能向克劳德提供任何解释。刻画死，文森特突然转过头面对着大家，眯起血红的眼睛。
“我不知道……”爱丽丝沮丧地喃喃说道：“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实验室和教授那儿去了。”
大家都沉默着。蒂法轻轻地搂着爱丽丝。
“上帝保佑，让我碰到你们这样的朋友，”爱丽丝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记得你们，你们还是为我做了很多，而且非常友好。我……我很抱歉不能……我不记得你们所说的一切。”
“爱丽丝，别难过。”蒂法说道，“现在你很安全。相信我，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回实验室。我，克劳德……”她顿了一下，瞥了文森特一眼，又说道，“……还有文森特。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文森特微微冷笑，仿佛对“朋友”这个词很蔑视。
“对！”克劳德热切地补充道，“放松一点，爱丽丝。你不再孤独了。现在你有我们和你在一起。”
爱丽丝愉快地微笑着抬起头。一种真正的安全感渐渐充满了她的内心；和这两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在一起，她终于可以远离那个教授过上安宁地生活了。
文森特呢？她能信任他吗？
虽然蒂法已经告诉过她文森特不会伤害她，可他却总是唤起她内心的焦虑甚至恐惧。他看上去太冷静，甚至不关心爱丽丝和她的“友谊”。实际上，爱丽丝无法抹去这种念头，即文森特似乎很轻视她。
“好了，不管怎么样，”蒂法说道，“我们必须决定在这件事情被淡忘之前爱丽丝呆在哪里。爱丽丝，你想和文森特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我想她最好和我们一起走，”克劳德满怀信心地说，“我们开着一家餐馆，二楼有很多房间。我们甚至有一张多余地床铺留给她。”
爱丽丝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想让克劳德来决定。
“我……我不想麻烦任何人……”她低声说道。
“哦，根本没问题！”克劳德笑着说，“这样可能对文森特也好。他不太喜欢和人相处。”
“克劳德！”蒂法狠狠踢了他一脚，低声说道。
克劳德痛得差点叫出声来。而文森特只是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无礼并不计较。他转过头，眼光扫过爱丽丝的脸，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蒂法一眼。蒂法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克劳德，”她说道，“我觉得爱丽丝应该留下来和文森特在一起。”
“啊？为什么？”
爱丽丝凝视着蒂法，显得很哀伤。
“那些追踪她的人现在可能已经翻开了米德加的每一寸地皮想找到她，”蒂法坚决地说道，“我们开着一家餐馆。他们很可能穿着便衣进来认出她，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我明白，”克劳德辩解道，“可我会保护她的。”
“不，她说得没错，”爱丽丝站起来插口道，“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危险。那些人为了抓我会伤害你们的……可要是我和文森特留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我……”
克劳德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蒂法不安地转头看着文森特。她觉得自己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麻烦都推到了他身上。可文森特对她探询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
“我很抱歉……”爱丽丝怯怯地道歉，不知道是在向谁说。
文森特默默地从她身边走过，离开了房间。
三个人看着他走出房间，都有点忐忑不安。爱丽丝尤其感到难受。
“我不该留在这儿……”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有权力……”
“嗨，他又没说什么，”克劳德微笑着，想让她平静下来，“如果他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克劳德冲出去追赶文森特，把两个女孩留在房间里。
“蒂法……”爱丽丝低声对蒂法说道，“文森特让我感到有点害怕……”
“什……？！为什么？？”蒂法惊讶地喊道。
“他有一双奇怪的眼睛……又这么苍白……像个幽灵！而且……呃，他有个铁爪！！我想他根本不喜欢我……”
“嗨，别紧张！”蒂法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打断她的话说道：“听着：文森特也许有点神秘，有时有点冷酷，但我知道你可以信任他。别让他的外表吓住你！”
爱丽丝默然无语，可这些话还是让她感觉很安慰。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蒂法继续说道，“可现在，我真的必须回家了。”
蒂法走进客厅，看到他们两个站在门边，很认真地讨论着什么。她从桌上拿起外套，听到了他们在讨论什么。
“那么……”克劳德低声说道，“如果她要什么东西，你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还有，千万不要用你忧郁的表情让她害怕！她只是个女孩！”
“我知道，”文森特答道。
“另外，要是你需要什么东西，比如说钱或者……”
“我有钱，谢谢你。”文森特粗声说道。
“真的？！”克劳德惊讶地喊道，“怎么来的？抢银行还是其他手段？”
文森特厌恶地扭过头，竭力抑制自己的愤怒。
“我有工作，”他激动地说道。
“工作？！！”蒂法叫出声来，披上外套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显然都没想到文森特真的会找到一份工作。
“你现在在干什么？”她颇感兴趣地问道。
“枪械师。我在第一区一家小公司工作。”
“哇哦，”克劳德惊讶万分地眨了眨眼，“你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回到那口棺材里并在那儿烂掉。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找到工作，而且就住在米德加……”
蒂法又踢了他一脚，克劳德立刻闭上了嘴。她礼节性地清了清喉咙，转过头面对着文森特。
“那么，你可以一直照顾她？”
“是的。”
“别像刚才那样让她难过”
文森特轻蔑地冷笑着。
“好了，”蒂法下定决心说道，“我会再来看她的。你要保证她的安全。文森特，请保护好她。”
虽然他很轻视地点了点头，但从他的眼睛里，蒂法看得出他会保护爱丽丝。她对他道了个别，拖着克劳德离开了。
文森特机械地关上门，疲倦地靠在门上。他的呼吸立刻转成急促地喘息。苍白的脸上沁出了汗珠。
突然，他的头痉挛起来，他紧紧捂住嘴，紧闭着双眼。他的肩膀和背脊不断地抽搐着，似乎随时会爆发。他倒在地上，手还是没有从嘴上拿开。抽搐变成了强烈的摇动，但他还是一声不发。
爱丽丝从起居室里朝这里窥视，看到文森特在门旁边颤抖。起先，她以为他在哭，可接着看到有红色的液体从他手指中间滴下来，落到了地板上。看来他咳嗽得很厉害。
他这样挣扎了许久。某种害怕的感觉使爱丽丝没有走过去。她站在门口，既不敢过去，又没有走开。
(待续)
“你，亲爱的，”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只不过是个实验品……”
“什么？”爱丽丝警觉地转身说道。
爱丽丝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漆黑之中。寂静残酷地压抑着她，但她确信有个人站在她身边，注视着她；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喂，女孩，你怎么了？”那个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谁……你是谁？”她哭泣着想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发！看看你！”那个声音嘲弄地说道。“你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你完全是不真实的。”
那个声音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狂笑，回荡在爱丽丝周围。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在黑暗中狂奔，希望能躲开它；可一切都是徒劳的。残酷的笑声始终跟着她。
等笑声消失，爱丽丝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心咚咚地跳动着。但突然出现的沉寂又使她非常惊慌。她想那个声音也许已经消失了。
“你真是个可怜的生命！”声音再度响起，又让她惊恐不已。“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你……你想要干什么？！！”她愤怒地颤声说道。
“你是试验的一部分……”
“什么试验？！”
“不过，你只是个幻象……”
“什么试验？！什么幻象？！”
爱丽丝尖叫着向四周望去，可是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黑暗中，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几乎让她窒息。
“这……这是个噩梦！！”她呜咽着。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让她非常惊讶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面大镜子前面。
她不知道这面镜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可这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竟然看不到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滑稽地跳舞。爱丽丝拼命地想看清影子，好象这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好象她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影子平静下来之后，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影象……是一个年轻女孩……
爱丽丝看到镜子里的影象，顿时僵住了。一切思想、感情和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急促地呼吸着，腿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
爱丽丝茫然地看到一个有灰色眼睛的女孩。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一种安宁而坚忍的表情。她神圣的眼睛永恒而宁静；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着。最让爱丽丝恐惧的是这个女孩苍白的皮肤，她和雪一样白。
“天呐……”爱丽丝喃喃自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已经……死了……她就是我！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或者说，是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刚才那个声音恶毒地纠正道。“你是个幻象，她才是真实的。”
镜子里的影象转瞬之间就消失了，只留下空无一物的镜子。
“你是谁？”爱丽丝又问了一遍。
又是一阵死寂。爱丽丝紧紧盯着镜子，仿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你是谁？”她大声哭喊着。“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影象出现在镜子里。一个面黄肌瘦，身穿破烂大褂的男子嘲弄地看着她。看到他闪烁着黄光的眼睛，和不住颤动着的绿油油黏糊糊的皮肤，爱丽丝被吓呆了。他贪婪地舔着嘴唇，仿佛想吃了她。他的灰暗的黑发向后扎成了一根辫子，几绺散乱的头发垂下来，在他憔悴的脸前面微微晃动。
慢慢地，他的嘴唇张开来，露出了里面尖利腐烂的牙齿。爱丽丝想他大概想笑。
她骤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抓住自己的胸口，试图使悸动的心平静下来，但没有用。噩梦使她不知所措。这梦境很真切……太真切了……
“嗨，你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
尽管房间里很暗，爱丽丝还是能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床沿，关切地弯下腰看着她。这个女子长着一头棕黑色的长发，用她明亮的蜂蜜色眼睛亲切地凝视着爱丽丝。爱丽丝很惊讶，她以为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你……是谁？”她迷惑地问道。
“没事了，”女子坐在床沿，亲热地握住她的手。她渴望打消爱丽丝的一切恐惧和猜疑。“我是个朋友……姆……就是说，我是文森特的朋友。我叫蒂法。”
蒂法微笑着，可爱丽丝只是用迷惑地表情看着她。
她意识到爱丽丝并不认识她，蒂法站起来仔细看着她的脸。
恩，爱丽丝大概累了。她很像那个男人，她会说我是她的朋友……而且她认识我……可我什么也不记得！我也不认识她。”
“这真是奇怪！”蒂法看着爱丽丝，说道，“姆……文森特……他告诉你……”
“我……”爱丽丝愤怒地打断了她，“……文森特说的东西莫名其妙！他什么也不对我解释！他这个蠢货！！他说我应该认识他，可我并不认识！他说我死了，可我还活着！他说我应该记得一切，可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爱丽丝说完这些，眼睛里涌出失望的泪水。她对文森特有一种说不清的愤怒，仿佛他应该对自己的不幸有责任。蒂法拥抱着她，试图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受伤的心。
“嘘……别责怪文森特，爱丽丝，”她恳求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听到了。现在他跟你一样困惑。文森特不想伤害你。他……恩……我们都很震惊！明白吗？你是我和克劳德非常亲密的朋友。可突然之间，你却……”
“克劳德？”
“是的，克劳德，”蒂法重复道，隐隐感到有点不安。她立刻想到过去两人曾经争夺过克劳德。看到爱丽丝绿色的眼睛，某种奇怪的感觉刺痛了蒂法的心。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这种感觉。
“克劳德……也是我的朋友？”爱丽丝问道。
“是的。克劳德，文森特，我……我们都想帮助你。”
爱丽丝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最近我的心情不太好。”她说道。
“没事。你也是普通人。”
爱丽丝的心被微微刺了一下。她马上想起了那个噩梦，厌恶地颤抖起来。
“你一定是冷了，”蒂法说道，“来，我给你带来了一些衣服，希望能合身。”
“衣服？”
“恩，是啊。你不想继续穿文森特的衬衫吧？太大了！而且，那个可怜的家伙去穿什么？”
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爱丽丝同意穿上蒂法带来的衣服。她脱下衣服，蒂法递给她一件温暖的冬衣。衣服很合身，只是袖子稍稍长了一点。
“啊！应该裁减一下！”蒂法把袖子卷起来，微笑着说道。衣服现在看上去正合适，可爱丽丝还是蹙着眉感到有点不舒服。
至少比他给我的那件象样一点，她心想。
“对了，”蒂法手里拿着一把梳子，问道，“我给你梳梳头好吗？”
“不，不，不用了，”爱丽丝马上往后缩了缩，说道，“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从爱丽丝的脸色和语调，蒂法看得出她有一丝不安。她平静地点点头，然后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爱丽丝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她慢慢拿起蒂法放在床上的梳子，打量着房间，看到角落里有一面镜子。她走过去，但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停住了脚步。很奇怪，她没有梳理她浓密的长发，却紧紧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突然，爱丽丝看到那个可怕的男人又出现在镜子里，就站在她后面。他的眼睛发着光，丑陋的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
她立刻警觉地转身，可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惊疑地回过头再看镜子：里面也没有。
“我一定是疯了，”她喃喃说道。
她把梳子往床上一扔，冲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走廊已经荒废了，可爱丽丝听到有两个声音在客厅旁边的起居室里谈论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人显得很激动，听不出是谁。另一个则很温和而冷静地回答着，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一定是文森特，她想。一股寒意透过她的脊背。
“恩？”不熟悉的声音激动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能肯定。”文森特冷冷地说道。
“她不可能活下来！不可能！”他叫道。“那时你也在旁边，文森特！你看到那个私生子把她刺死的！”
“是的，我把这些都跟她说了，她却变得歇斯底里。”
“然后呢？”
“我不得不把她放回床上让她冷静下来。她非常悲伤，因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别说了！”那个声音恼怒地叫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首先她怎么活下来的？”
“克劳德，冷静点，”蒂法恳求道。原来她也在房间里，一直没有说话。
“她被杀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在，克劳德，”文森特没有理会克劳德的冲动，继续说道：“我们都亲眼看到你把她的尸体放到湖里。可是……”
“可现在，整整一年之后，她却突然冒了出来，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该死，这不可能！！”
“正如我所说，我拿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可是……”
文森特停了下来，他看到爱丽丝正站在门口，看上去很糟糕。两个人站在书架旁，蒂法不安地坐在椅子上，都极力想显得平静一点。
文森特突然转身背对着克劳德，停止了交谈。很明显他不想让爱丽丝听到他们的谈话。背对着她的克劳德疑惑地转过身来。
一阵漫长的沉默。克劳德犹如遭到雷击一般，呆呆地凝视着爱丽丝。
爱丽丝走进房间，胆怯地瞥了这个应该是她“朋友”的克劳德一眼。他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长着一头乱蓬蓬的尖尖的金色头发。她马上注意到他明亮的蓝色眼睛正看着她。他搔了搔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蒂法。
蒂法明白克劳德眼中的含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爱丽丝，”她清了清喉咙，说道，“这是克劳德。”
一阵尴尬的沉默，文森特满脸怒容地走到窗边，背对众人凝视着窗外。没有人注意到他。
克劳德终于友善地向爱丽丝伸出手。
“你好，”他亲切地问候道，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的微笑。
“你好，”爱丽丝回答，没有伸手。她对这次见面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了，”蒂法打破了沉默，说道：“爱丽丝，我想你一定对这件事感到困惑和不安。那么，我们这样……你还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吧。”
爱丽丝顺从地在蒂法旁边坐了下来，克劳德拿了一把椅子探过身去。他的眼神流露出对爱丽丝将要说的话非常好奇。而文森特却仍然站在窗边一声不响，仿佛这件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蒂法看着文森特，叹道。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急切想知道文森特下落的奇怪男人。她想等会儿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爱丽丝，现在你可以完全放松，”克劳德轻轻地说道，“首先，把你所记得的事情告诉我们。”
克劳德和蒂法都盯着爱丽丝，等她说话。
“呃，”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记得实验室，我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还有教授。”
“教授？”蒂法问道。克劳德看上去有点疑惑。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爱丽丝面对着蒂法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可是，当他给我吃了药，我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时候，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实际上，那更像一种嘘声。”
“你从来没见过他？从来没有？”克劳德问道。
“不……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暗。”
“你提到过他总是说奇怪的事情，”文森特突然补充道，还是没有转身。
“是的……”她低下头低声说道。“他说我是‘完美的’……而且我‘只是像爱丽丝’。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陷入了沉思。克劳德深深地瞥了蒂法一眼。文森特还是站在窗边，房间里一片沉默。
“继续，”蒂法鼓励道，“你可以告诉我们。”
“我想不起别的事了，”爱丽丝悲伤地说道，“我只记得这些。教授想对我干些什么……让我很痛苦的事……可是，我想办法逃了出来。”
“你还记得自己是从哪儿逃出来的吗？”克劳德问道。
“当然不！我被人追赶着，跑了很长时间，穿过了那么多街道。”
“是的，我们知道。”蒂法插口道。“文森特跟我们说了他是怎么‘解决’他们的。”
听到文森特的名字，爱丽丝顿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捂住她嘴巴时那种冰冷的感觉；他无情地杀死那些人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她无法解释为什么文森特唤醒了她内心的恐惧。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就感到不安。
“也许现在，”她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怯懦地问道：“你能告诉我关于我的事吗？”
克劳德和蒂法对望了一眼。蒂法坚定地对克劳德点了点头。
“好吧，”他同意了她的要求。
于是，他开始告诉爱丽丝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提到了她的生母和养母；他们如何认识；以及神罗如何想拉拢她，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古代种”。
“最后……姆……关于你的死……”说到这里，克劳德略感不安。
“没关系，我很想知道这个！”爱丽丝说道。
他详细地解释了赛菲罗斯、杰诺娃、他自己的过去以及他是如何卷入这件事的。最后，他生动地描述了赛菲罗斯是如何在她祈祷的时候用剑刺进她的身体，以及他们是如何把她的身体放进忘却之都那清澈的蓝色湖水中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没有人打破这种凝重的气氛。爱丽丝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之中，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克劳德专心地观察着爱丽丝的脸，希望她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可爱丽丝只是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很明显她对此一无所知。
“没关系，”蒂法亲切地安慰她，“这需要时间来慢慢回忆。”
克劳德站起来缓步走向爱丽丝，面色凝重地交叉着双臂。他的脸色看上去既沮丧又关切。他朝爱丽丝弯下腰。
爱丽丝看着他闪亮的眼睛，竭力试图想起这个比文森特、蒂法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更亲近她的人。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记得曾经见过他。
“爱丽丝，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你怎么会想不起来我所说的一切呢？而且，首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爱丽丝吃惊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我们看到你死了，明白吗？死了！现在你怎么会还活着，却想不起我们的样子？你要么是复活了，要么只是某个梦……某个幻象。”
爱丽丝的目光盯着地板，很惭愧不能向克劳德提供任何解释。刻画死，文森特突然转过头面对着大家，眯起血红的眼睛。
“我不知道……”爱丽丝沮丧地喃喃说道：“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实验室和教授那儿去了。”
大家都沉默着。蒂法轻轻地搂着爱丽丝。
“上帝保佑，让我碰到你们这样的朋友，”爱丽丝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记得你们，你们还是为我做了很多，而且非常友好。我……我很抱歉不能……我不记得你们所说的一切。”
“爱丽丝，别难过。”蒂法说道，“现在你很安全。相信我，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回实验室。我，克劳德……”她顿了一下，瞥了文森特一眼，又说道，“……还有文森特。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文森特微微冷笑，仿佛对“朋友”这个词很蔑视。
“对！”克劳德热切地补充道，“放松一点，爱丽丝。你不再孤独了。现在你有我们和你在一起。”
爱丽丝愉快地微笑着抬起头。一种真正的安全感渐渐充满了她的内心；和这两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在一起，她终于可以远离那个教授过上安宁地生活了。
文森特呢？她能信任他吗？
虽然蒂法已经告诉过她文森特不会伤害她，可他却总是唤起她内心的焦虑甚至恐惧。他看上去太冷静，甚至不关心爱丽丝和她的“友谊”。实际上，爱丽丝无法抹去这种念头，即文森特似乎很轻视她。
“好了，不管怎么样，”蒂法说道，“我们必须决定在这件事情被淡忘之前爱丽丝呆在哪里。爱丽丝，你想和文森特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我想她最好和我们一起走，”克劳德满怀信心地说，“我们开着一家餐馆，二楼有很多房间。我们甚至有一张多余地床铺留给她。”
爱丽丝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想让克劳德来决定。
“我……我不想麻烦任何人……”她低声说道。
“哦，根本没问题！”克劳德笑着说，“这样可能对文森特也好。他不太喜欢和人相处。”
“克劳德！”蒂法狠狠踢了他一脚，低声说道。
克劳德痛得差点叫出声来。而文森特只是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无礼并不计较。他转过头，眼光扫过爱丽丝的脸，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蒂法一眼。蒂法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克劳德，”她说道，“我觉得爱丽丝应该留下来和文森特在一起。”
“啊？为什么？”
爱丽丝凝视着蒂法，显得很哀伤。
“那些追踪她的人现在可能已经翻开了米德加的每一寸地皮想找到她，”蒂法坚决地说道，“我们开着一家餐馆。他们很可能穿着便衣进来认出她，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我明白，”克劳德辩解道，“可我会保护她的。”
“不，她说得没错，”爱丽丝站起来插口道，“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危险。那些人为了抓我会伤害你们的……可要是我和文森特留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我……”
克劳德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蒂法不安地转头看着文森特。她觉得自己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麻烦都推到了他身上。可文森特对她探询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
“我很抱歉……”爱丽丝怯怯地道歉，不知道是在向谁说。
文森特默默地从她身边走过，离开了房间。
三个人看着他走出房间，都有点忐忑不安。爱丽丝尤其感到难受。
“我不该留在这儿……”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有权力……”
“嗨，他又没说什么，”克劳德微笑着，想让她平静下来，“如果他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克劳德冲出去追赶文森特，把两个女孩留在房间里。
“蒂法……”爱丽丝低声对蒂法说道，“文森特让我感到有点害怕……”
“什……？！为什么？？”蒂法惊讶地喊道。
“他有一双奇怪的眼睛……又这么苍白……像个幽灵！而且……呃，他有个铁爪！！我想他根本不喜欢我……”
“嗨，别紧张！”蒂法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打断她的话说道：“听着：文森特也许有点神秘，有时有点冷酷，但我知道你可以信任他。别让他的外表吓住你！”
爱丽丝默然无语，可这些话还是让她感觉很安慰。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蒂法继续说道，“可现在，我真的必须回家了。”
蒂法走进客厅，看到他们两个站在门边，很认真地讨论着什么。她从桌上拿起外套，听到了他们在讨论什么。
“那么……”克劳德低声说道，“如果她要什么东西，你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还有，千万不要用你忧郁的表情让她害怕！她只是个女孩！”
“我知道，”文森特答道。
“另外，要是你需要什么东西，比如说钱或者……”
“我有钱，谢谢你。”文森特粗声说道。
“真的？！”克劳德惊讶地喊道，“怎么来的？抢银行还是其他手段？”
文森特厌恶地扭过头，竭力抑制自己的愤怒。
“我有工作，”他激动地说道。
“工作？！！”蒂法叫出声来，披上外套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显然都没想到文森特真的会找到一份工作。
“你现在在干什么？”她颇感兴趣地问道。
“枪械师。我在第一区一家小公司工作。”
“哇哦，”克劳德惊讶万分地眨了眨眼，“你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回到那口棺材里并在那儿烂掉。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找到工作，而且就住在米德加……”
蒂法又踢了他一脚，克劳德立刻闭上了嘴。她礼节性地清了清喉咙，转过头面对着文森特。
“那么，你可以一直照顾她？”
“是的。”
“别像刚才那样让她难过”
文森特轻蔑地冷笑着。
“好了，”蒂法下定决心说道，“我会再来看她的。你要保证她的安全。文森特，请保护好她。”
虽然他很轻视地点了点头，但从他的眼睛里，蒂法看得出他会保护爱丽丝。她对他道了个别，拖着克劳德离开了。
文森特机械地关上门，疲倦地靠在门上。他的呼吸立刻转成急促地喘息。苍白的脸上沁出了汗珠。
突然，他的头痉挛起来，他紧紧捂住嘴，紧闭着双眼。他的肩膀和背脊不断地抽搐着，似乎随时会爆发。他倒在地上，手还是没有从嘴上拿开。抽搐变成了强烈的摇动，但他还是一声不发。
爱丽丝从起居室里朝这里窥视，看到文森特在门旁边颤抖。起先，她以为他在哭，可接着看到有红色的液体从他手指中间滴下来，落到了地板上。看来他咳嗽得很厉害。
他这样挣扎了许久。某种害怕的感觉使爱丽丝没有走过去。她站在门口，既不敢过去，又没有走开。
(待续)